人性恶的再现:《蝇王》汉译本对比研究
A Comparative Study of Chinese Translations of Lord of the Flies: The Reproduction of Innate Evil
DOI:10.12677/ml.2024.128709,PDF,HTML,XML,下载: 1浏览: 43
作者:程汝佳:新疆大学外国语学院,新疆 乌鲁木齐
关键词:《蝇王》人性恶龚志成陈瑞兰Lord of the FliesInnate EvilZhicheng GongRuilan Chen
摘要:《蝇王》是英国作家威廉·戈尔丁的一篇展示人性本恶的小说。1985年的陈瑞兰译本是国内首个译本。同年,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了龚志成译本的《蝇王》。本文对比分析龚志成译本和陈瑞兰译本在语言风格、人物形象、情节处理三个方面是否在译文中再现人性恶的主题。在语言风格上,龚志成译本偏向学术化和正式化,陈瑞兰译本的简洁化更直接展现人性恶这一主题。在人物形象上,龚志成译本刻画人物鲜明,而陈瑞兰译本人物刻画层面稍微有些不立体。在情节处理上,龚志成译本更成功地渲染了紧张的氛围。总的来看,虽然龚志成译本在语言风格方面不够简洁直白表现人性恶主题,但在人物刻画和情节处理方面更为完善,所以龚志成译本更好再现人性恶这一主题。
Abstract: Lord of the Fliesis a novel written by the English writer William Golding that demonstrates the innate evil of human nature. The translation in 1985 by Chen Ruilan was the first in China. In the same year, Shanghai Translation Publishing House published Gong Zhicheng’s translation of Lord of the Flies. This paper compares and analyzes whether Gong Zhicheng’s translation and Chen Ruilan’s translation reproduce the theme of innate evil in the translation in three aspects: language style, characterization, and plot treatment. In terms of language style, Gong Zhicheng’s translation tends to be more academic and formalized, while Chen Ruilan’s translation is more concise and directly shows the theme of innate evil. In terms of characterization, Gong Zhicheng’s translation portrays characters vividly, while Chen Ruilan’s characterization is slightly less three-dimensional. In terms of plot treatment, Gong Zhicheng’s translation is more successful in rendering a tense atmosphere. On the whole, although Gong Zhicheng’s translation is not simple and straightforward enough to show the theme of innate evil in terms of language style, it is more perfect in characterization and plot treatment, so Gong Zhicheng’s translation is better in reproducing the theme of innate evil.
文章引用:程汝佳. 人性恶的再现:《蝇王》汉译本对比研究[J]. 现代语言学, 2024, 12(8): 433-441. https://doi.org/10.12677/ml.2024.128709

1. 引言

威廉·戈尔丁是20世纪最重要的英国小说家之一。作为一位具有深刻洞察力和文学创造力的作家,戈尔丁以其对人性深刻而独特的探讨而闻名。戈尔丁的作品大多探讨人性、道德、善恶等深刻主题,而《蝇王》无疑是他最著名的作品。戈尔丁的写作风格以其象征性和隐喻性而著称。

对于《蝇王》翻译方面的研究,许多学者也对不同译本对比分析。杨国强和许建忠2014总结分析了《蝇王》的八个译本,并从文学研究角度对1984~2002近20年间国内《蝇王》研究进行了概括性述评,总结了国内《蝇王》研究的阶段性成果,并指出其中的不足在于“某些旧译,由于诸多原因,比如语言陈旧、对原文的理解有欠妥或不当之处、某些汉语表达方式欠理想等,缺乏时代气息,已经无法适应我国时代发展变化及各个时期的读者的审美情趣和审美期待,已经被淘汰了[1]。”张玉于2016年在生态翻译理论的指导下探讨龚志成的《蝇王》译本中如何实现语言维度、文化维度和交际维度的转换。2012年程志兰运用安德烈·勒菲弗尔的操控理论分析龚志成译本的《蝇王》,为了使其译文被接受、出版,龚志成按赞助人的要求选择翻译策略。程志兰总结到“诗学操控则体现在龚志成《蝇王》汉译本的结构和风格上[2]。”侯泽林在2015年选用龚志成译本和陈瑞兰译本,创新地从关联理论视角出发,从原文语境分析、译者明示方式和目的语语境假设三个方面对两个汉译本进行对比分析,探讨了两位译者为追求最佳语境效果在翻译中各自采取的不同处理方式。

通过总结分析之前学者对《蝇王》不同译本的对比研究,笔者发现鲜有专家学者从译本如何突显人性恶这一主题对《蝇王》的译本进行对比分析研究。在这部作品中,人性恶的主题不仅是其核心内容,更是其哲学和道德探讨的基石。对于人性恶主题的研究对于深入理解小说的寓意和其在文学史上的地位具有重要意义。1985年的龚志成译本虽然创作较早,却能在众多版本中脱颖而出,成为当今市场现存最多的译本。那么于同年出版的陈瑞兰译本与之有哪些共性及差异呢?基于以上分析,笔者决定从语言风格、人物形象、情节处理三个方面对比龚志成和陈瑞兰的译本,分析他们是如何展现戈尔丁在书中所想展现的人性恶主题的。

2. 人性恶主题的对比分析

2.1. 语言风格

不同的汉译本在语言风格上的差异会对人性恶主题的表达产生显著影响。笔者将分析龚志成和陈瑞兰的译本,探讨翻译语言风格的变化如何影响作品对人性恶主题的表现。龚志成在翻译中注重保留原著的文学风格,细致描绘了岛上的环境、孩子们的行为和心理活动。相比之下,陈瑞兰的译文简洁明了,语言通俗易懂,减少了复杂的句式和深奥的词汇,使得读者更容易理解。她的翻译风格更注重情节的连贯性和故事的发展,减少了对环境和心理的复杂描写,更强调情节的紧凑和戏剧性。通过这种方式,陈瑞兰使人性恶的主题更加直接和鲜明,便于读者迅速理解并感受到作品的震撼力。这种直白的表达方式虽然在深度和细腻程度上可能有所欠缺,但通过简洁明了的叙述方式,使得这一主题更加突出和易于理解。

2.1.1. 择词之风格差异

(1) If you don’t blow, we’ll soon be animals anyway. I can’t see what they’re doing but I can hear[3].

要是你不吹,咱们也会很快地变成牲畜。我看不见他们在做什么,可我听得见[4]

你要是不吹,甭管怎么说,我们过不了多久都会变成野兽的。我看不见,可是听得见他们在干什么[5]

对于animal一词的翻译,龚志成使用了“牲畜”,这是一个较为正式且中性的词语,暗示着人类退化为没有理性的动物,体现了人类失去理性后的状态。但是“牲畜”这个词野蛮程度不够强烈,未能很好的表现人性恶的主题。陈瑞兰选择了“野兽”,这个词语更具攻击性和负面性,直接突显了人类在失去社会约束后的原始、暴力和凶残的本性。相比“牲畜”,“野兽”一词更加强调了人类内在的野性和恶。陈瑞兰的译文“我们过不了多久都会变成野兽的”不仅传达了变成动物的速度感,而且使用“甭管怎么说”加强了这种变质的不可避免性,给人一种紧迫感和无可避免的命运感,进一步强化了人性本恶的主题。龚志成的译本尽管这种翻译准确,但未能充分传达出人类堕落后的暴力和原始性。陈瑞兰的译本则使用了更具攻击性和负面性的词汇,更加强调了人类堕落后的凶残和无序。陈瑞兰的译本在择词上更能体现人性本恶的主题,通过使用具有更强负面性和具体化的词汇,使得读者更直接地感受人性恶的主题。

(2) The world, that understandable and lawful world, was slipping away. Once there was this and that; and now—and the ship had gone[3].

那个世界,那个可以理解和符合法律的世界,悄悄地溜走了。曾经有过要么是这要么是那;可现在——船已经开走了[4]

世界,那可以理解的和具有法制的世界,正在消失。曾经有过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而现在——那条船已经开走了[5]

龚志成的译本通过“符合法律的世界”和“悄悄地溜走了”来传达世界秩序的渐渐消失,突出法律和秩序的重要性以及其失去后的混乱和无序。这种翻译侧重于描述秩序消失的过程,暗示了在人类社会失去秩序后的潜在危险。陈瑞兰的译本通过“具有法制的世界”和“正在消失”来传达更加直接的世界秩序的崩塌,同时使用“丰富多彩的世界”强调了过去的美好与现在的巨大反差。她的译本更加强调了法制的重要性和失去法制后的直接后果,突显了人性中的混乱和恶的迅速显现。通过对比,陈瑞兰的译本在择词上更能体现人性恶的主题。她的翻译更直接地突显了世界秩序的崩塌以及人类社会从多样和丰富走向混乱和无序的过程,使得人性恶的主题更加明显和强烈。

2.1.2. 句式之难易变化

(3) Then the supreme sting, the casual, bitter word[3].

随后是火辣辣的刺激,貌似信口而出,实则怀恨在心[4]

接着便是对拉尔夫最厉害的讽刺——漫不经心而又尖酸泼辣[5]

龚志成的译本句式复杂,通过多个修饰语和从句来增强描述。例如,“貌似信口而出,实则怀恨在心”采用了对比的手法,不仅描述了行为表面的随意,还揭示了内在的恶意。这种复杂的句式让读者深入思考其中的矛盾和潜在的情感。陈瑞兰的译文句式相对简洁,通过直接描述来表达原文的意思。例如,“接着便是对拉尔夫最厉害的讽刺——漫不经心而又尖酸泼辣”,使用了一个破折号,将形容词直接附加到讽刺上,简洁明了。陈瑞兰的翻译直接点明了讽刺的对象和性质,简洁明了地传达了情感。简短的句式增强了语言的冲击力,使读者迅速感受到讽刺的强烈和恶意。从句式之难易变化的角度来看,陈瑞兰的译本译文简洁明了,迅速传达了角色的恶意,使读者能够直接感受到情节的紧张和冲突。因此,在表现人性恶主题方面,陈瑞兰的译本表现得更为突出和有力。

总的来说,从语言风格这个角度分析两个译本对人性恶主题的表现,陈瑞兰译本更好的展现了人性恶主题。在择词上,陈瑞兰的译本在择词上更能体现人性本恶的主题,通过使用具有更强负面性和具体化的词汇,使得读者更直接地感受人性恶的主题。在句式变化上,陈瑞兰的译本句式简单,很有利的展现人性恶的直接表现。龚志成的译本在择词上使用更加正式和学术化的语言,将人性恶隐含于哲学般的语言中。在句式变换上,龚志成的译本倾向于使用复杂的句式,将人性恶描述的更加仔细,增强了语言的丰富程度。

2.2. 人物刻画

不同的译者在人物刻画上的差异,会对作品主题的表达产生显著影响。在《蝇王》这部小说中,杰克和拉尔夫通过其行为和发展揭示了人性恶的主题。杰克代表了人类本能中的野性和暴力,他逐渐放弃文明的约束,追求权力和控制,通过恐吓和暴力手段成为部落的首领,展现了失去社会约束时人性中的暴力倾向和道德沦丧。相对而言,拉尔夫象征理性和文明,他努力维持秩序,建立规章制度,试图保持火种以等待救援,但最终无力抵抗杰克及其追随者的野蛮行径,揭示了在人性恶面前理性和文明的脆弱性。两人的对比与冲突,通过杰克的野蛮和拉尔夫的理性之间的对立,突显了人性中善与恶的斗争,并象征文明的崩溃和人性的堕落。

2.2.1. 恶人杰克行为之恶

《蝇王》中的杰克是人性恶主题的重要代表。最初,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孩,但在荒岛环境中,他展现出了黑暗的一面。随着他担任打猎队长和唱诗班头头的身份,他的内心被权力腐化,渐渐展现出了残暴、自私和道德沦丧的特质。他滥用权力,对待他人毫无怜悯之心,仅关心自己的权力和地位。随着故事的进展,他的暴力行为变得越来越极端,不再受道德规范的束缚。与拉尔夫相比,杰克日益强大的号召力源于他能够通过打猎给孩子们提供美味的猪肉,而且还带给他们感官刺激[6]。他的形象不仅是对个体在极端环境下人性堕落的深刻描绘,也是对人性恶主题的生动表现。通过对杰克这样一个邪恶和野蛮化身的形象分析,对比两位译者在译文中如何还原这一形象,可以更好的理解小说人性恶这一主题。

(4) The mask compelled them[3].

假面具威逼着他们[4]

花脸面具威逼着他们俩[5]

龚志成译本中的“假面具”指仿照人物或动物的脸形制作的面具,用于演戏、化装或作为玩具。在现代汉语中,“假面具”常常被用来比喻虚伪的外表,指一个人通过伪装来蒙蔽他人。这样翻译更好体现杰克恶的本性,人物更加生动,更加契合主题。通过“假面具”引申义为虚伪的人,文中指的就是杰克虚伪的行为,假面具隐藏了他的自我,使他释放出邪恶的本性,所以龚志成译本更好的展现杰克虚伪邪恶的本性,更贴合人性恶的主题。

(5) Power lay in the brown swell of his forearms: authority sat on his shoulder and chattered in his ear like an ape[3].

权利在他褐色的、隆起的前臂上;权威在他的肩上,像野猿似的在他耳边喋喋而语[4]

力量就在于杰克那棕色前臂隆起地肌肉,权势仿佛就坐在他的肩头,对着他的耳朵喋喋不休,活像只猴子[5]

这段话描绘了杰克身上权力的象征。原文中通过对杰克褐色前臂的描绘,表现了他的力量和权威。对于译文的比较分析,龚志成的译文在表达上较为直接,准确地传达了原文的意思。“Power”在柯林斯词典中意思是the right or authority of a person or group to do something。所以开头的“power”在这里翻译为“权力”比“力量”更加合适。而陈瑞兰的译文使用了形象的语言,例如“力量就在于杰克那棕色前臂隆起地肌肉”,使得描述更加生动形象。综合来看,虽然两个译文都较好地传达了原文的意思,但龚志成的译文在表达方式上更富有生动感和形象化,更能突出原文中权力的控制和影响。

2.2.2. 善良拉尔夫之堕落

在《蝇王》中,拉尔夫并不是典型的人性恶的代表,但他的角色在某些情境中展现了人性黑暗的一面。虽然拉尔夫一开始是以民主和秩序的领导者形象出现,但随着故事的发展,他也表现出对权力的渴望和掌控欲,他的行为开始变得独断专行。在面对杰克及其追随者的威胁时,拉尔夫逐渐失去了理性和冷静,表现出愤怒和绝望。拉尔夫的经历反映了人性恶的主题,即在特定条件下,人类都可能表现出他们平时被压抑的黑暗本能。这一刻画揭示了人类的复杂性和脆弱性,在极端环境中,每个人都有可能显露出其内心深处的黑暗面。

(6) Ralph, carried away by a sudden thick excitement, grabbed Eric’s spear and jabbed at Robert with it[3].

拉尔夫欣喜若狂,忘乎所以,一把抢过埃里克的长矛,猛戳罗伯特[4]

一阵突如其来的兴奋情绪向拉尔夫袭来,他抓起艾力克的标枪去戳罗伯特[5]

这段描述描绘了拉尔夫在突如其来的兴奋情绪中,抢过埃里克的长矛并戳向罗伯特的情景。龚志成的译本将原文的“a sudden thick excitement”翻译为“欣喜若狂,忘乎所以”,这突出了拉尔夫情绪的强烈和失控,给读者一种拉尔夫在这一刻完全被情绪所支配的感觉。通过使用“猛戳”这个词,龚志成进一步强调了拉尔夫的暴力行为和他在这一瞬间的侵略性。这一翻译充分展现了拉尔夫在极端情境下人性恶的一面,即使是他这样一个平时理性和道德的人物,也可能在情绪的驱使下表现出暴力和残忍。陈瑞兰的译本则将“a sudden thick excitement”翻译为“一阵突如其来的兴奋情绪向拉尔夫袭来”,这种表述略显中性,虽然也传达了拉尔夫的兴奋,但没有龚志成的翻译那样强烈。此外,陈瑞兰使用“抓起艾力克的标枪去戳罗伯特”,虽然描述了同样的动作,但相比之下,少了一些龚志成译本中的暴力感和紧迫感。龚志成的译本通过强烈的情绪和暴力行为的描写,更加突出了拉尔夫在极端情境下的人性恶。而陈瑞兰的译本虽然准确地传达了事件的内容,但在情绪和行为的表现上稍显平淡,导致人性恶主题的展现不如龚志成的译本那样鲜明。

(7) Piggy and Ralph, under the threat of the sky, found themselves eager to take a place in this demented but partly secure society[3].

猪崽子和拉尔夫受到苍穹的威胁,感到迫切地要加入这个发疯似的,但又使人有点安全感的一伙人当中去[4]

在暴风雨的威胁之下,猪仔和拉尔夫也渴望在这个尽管疯狂但却还算安全的社团里占上一个席位[5]

这段描述描绘了猪崽子和拉尔夫在暴风雨的威胁下,渴望加入一个尽管疯狂但却部分安全的群体的情景。龚志成的译本将“under the threat of the sky”翻译为“受到苍穹的威胁”。这种表述强调了来自自然环境的威胁感。同时,龚志成将“demented but partly secure society”翻译为“发疯似的,但又使人有点安全感的一伙人”,这种表达保留了原文的复杂性,突出了社会的疯狂和不稳定,以及猪崽子和拉尔夫在这种环境中寻找安全感的矛盾心理。通过这种翻译,龚志成有效地展现了在极端环境下,人类为了生存可能会妥协甚至放弃理智,揭示了人性中的脆弱和趋利性。陈瑞兰的译本则将“under the threat of the sky”具体化为“在暴风雨的威胁之下”,这更明确地指出了威胁的来源,使读者更容易理解。同时,她将“demented but partly secure society”翻译为“尽管疯狂但却还算安全的社团”,这种翻译略微减弱了原文中对社会疯狂程度的描述,增加了对安全感的强调。

总的来说,在人物刻画这个层面,龚志成的译本对人物刻画更加精准。在人物的动作描写方面,龚志成的译本更好地展现了主人公在人性恶这个本能的驱使下,实施暴力行为的程度之深。龚志成的译本通过强烈的情绪和暴力行为的描写,更加突出了主人公们在极端情境下的人性恶。

2.3. 情节处理

猪崽子和西蒙之死是揭示人性恶的重要情节,展示了人类社会在失去文明约束后的堕落与残暴。西蒙之死具有象征意义,他代表了纯真和善良,但在恐惧和集体狂热中被误杀,这一情节揭示了群体压力和恐惧如何扭曲人性,导致善良被恶所吞噬。猪崽子的死象征了理性和智慧的彻底崩溃,他代表了科学和理性的声音,但最终被杰克及其追随者的暴力所摧毁,表现出在无序的环境中,暴力如何轻易压倒理性。两者的死亡不仅推动了情节的发展,更深刻地揭示了人性中隐藏的黑暗面和暴力倾向,通过这两个悲剧性事件,威廉·戈尔丁展示了在失去社会秩序和道德约束后,人性恶的全面爆发和对个体的毁灭性影响。

2.3.1. 杀死西蒙的场景渲染

威廉·戈尔丁的小说《蝇王》中,西蒙被杀死的情节是对人性恶主题的深刻揭示和展现。西蒙是一个具有洞察力和善良本性的人物,他独自一人在森林中发现了所谓“野兽”的真相:那只是一个死去的飞行员。对于山上“野兽”真实面目的认识,西蒙不是通过斋戒、静坐、冥思、玄想,而是以亲身探查、经验实证的方式得来的[7]。当西蒙回到营地,试图告诉其他孩子这个真相时,他们正在举行一场狂热的舞蹈和祭祀仪式。这群孩子因恐惧和狂热而陷入集体癫狂的状态,他们的理智和文明底线彻底崩溃,孩子们把西蒙误认为是“野兽”,在狂热的暴力中将他活活打死。在对威廉·戈尔丁的小说《蝇王》中西蒙被杀这一情节的翻译上,龚志成和陈瑞兰两位译者采取了不同的语言选择和叙述风格,展现了各自对原著中人性恶主题的理解和再现。笔者通过对比分析两位译者在这一情节上的翻译策略和效果,可以更好地理解他们在表达原著意图方面的差异。

(8) The littluns screamed and blundered about, fleeing from the edge of the forest, and one of them broke the ring of biguns in his terror. “Him! Him!”[3]

此时小家伙们从森林边飞奔出来,他们尖声怪叫、四散乱逃,有一个冲破了大家伙们的圆圈,惊恐地叫道:“野兽!野兽!”[4]

小家伙们尖声叫喊着到处乱窜,从丛林边缘奔逃而来,其中一个吓得冲进大孩子们的圈子。“就是他!就是他!”[5]

例(8)是原文对暴风雨天气下,西蒙进入孩子们疯狂的狩猎舞蹈场景的描写。龚志成在翻译这一情节时,注重细节和准确的再现。他选择了“尖声怪叫、四散乱逃”等描写,细致地刻画了小家伙们的恐慌和混乱。这种细节描写不仅使场景更加生动具体,还能让读者感受到一种紧张和恐惧的氛围。此外,龚志成将原文中的“Him! Him!”译为“野兽!野兽!”,这一处理方式更加直观地反映了孩子们对所谓“野兽”的极度恐惧,也揭示了他们内心深处的原始恐惧和非理性反应。通过这种细腻且忠实于原文的翻译,龚志成有效地传达了原著中人性恶的复杂性和细微之处。相比之下,陈瑞兰的译本在语言上更加简练,注重情感和氛围的营造。同时,陈瑞兰将原文中的“Him! Him!”译为“就是他!就是他!”,通过反复强调“就是他”,突显了孩子们恐慌中的盲目和无助感。龚志成译本在这里直接将野兽具象化,更突出情节的紧张,更好地展现人性恶的主题。

(9) A thing was crawling out of the forest. It came darkly, uncertainly. The shrill screaming that rose before the beast was like a pain. The beast stumbled into the horseshoe[3].

有一个东西正在从森林里爬出来。吃不准爬出来的是什么东西,黑咕隆咚的。在“野兽”面前孩子们发出受伤似的尖利急叫。“野兽”磕磕绊绊地爬进马蹄形的圆圈[4]

丛林里爬出个东西——西门,他阴沉而犹豫地过来了。在他面前响起的尖厉的叫声好像在喊痛,他一头栽进了马蹄圈[5]

例(9)是描写西蒙来大伙身边告诉他们野兽是飞行员尸体的真相,不料他却被大家错当成了野兽。对于“A thing was crawling out of the forest. It came darkly, uncertainly.”这一句,龚志成译本使用了“有一个东西正在从森林里爬出来”“黑咕隆咚的”等描写,创造了一种神秘而恐怖的氛围。这种细节描写不仅增强了情节的紧张感,还突出了孩子们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增强读者的期待,使情节更加跌宕起伏。此外,龚志成将“the beast”译为“野兽”,并在后文多次使用引号强调,这种处理方式突显了孩子们对未知恐惧的具体化,并且通过“在‘野兽’面前孩子们发出受伤似的尖利急叫”这句话,将孩子们的尖叫与痛苦联系起来,进一步加深了恐惧和混乱的氛围。相比之下,陈瑞兰将“A thing was crawling out of the forest. It came darkly, uncertainly.”中的“thing”直接明确为“西门”,这一处理方式使得情节更加清晰,确丢失了一些神秘感,但增强了情节的清晰度和紧迫感。龚志成通过细腻的语言描绘,将孩子们的恐惧和西蒙的无助刻画得淋漓尽致,使得人性恶的主题更为复杂和细致。

2.3.2. 猪崽子死亡之壮烈

《蝇王》中猪崽子的死是小说中最震撼人心的情节之一,也是展现人性恶主题的重要部分。猪崽子是一个理性、智慧的象征,他的死不仅是孩子们堕落的标志,更是人性恶的赤裸体现。在这一情节中,拉尔夫和猪崽子试图与杰克和他的猎人们对话,希望恢复一些秩序和理性。但在这场对话中,暴力迅速升级。猪崽子拿着象征权威的贝壳试图讲话,却被罗杰推下悬崖,头骨摔裂而死。这一瞬间,不仅象征了理性和智慧的彻底崩溃,也展现了人性恶的极端暴露。通过这一情节,威廉·戈尔丁揭示了人类在失去社会约束和道德指引时所能展现的极端暴力和道德沦丧。笔者将对比龚志成和陈瑞兰的译本,分析两位译者是如何展现人性恶这一主题的。

(10) By him stood Piggy still holding out the talisman, the fragile, shining beauty of the shell. The storm of sound beat at them, an incantation of hatred. Hight overhead, Roger, with a sense of delirious abandonment, leaned all his weight on the lever[3].

在他身边站着的是猪崽子,仍伸着那只护身符——易碎的、闪亮而美丽的贝壳。暴风雨般的骂声朝他们俩袭来,这是一种仇恨的诅咒。在他们俩头上高高的地方,罗杰极度兴奋地、恣意地把全身的重量压在杠杆上[4]

在他身边站着猪仔,仍然举着护身符,那就是螺号的纤巧闪亮的美。狂暴的喧嚣,怀着仇恨的诅咒声,向他们涌来。远在高处的罗杰尔突然狂暴地发作起来,不顾一切地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杠杆上[5]

这一段落描写了猪崽子持着象征文明的贝壳,面对着罗杰施加的致命暴力,揭示了人性深处的黑暗面。龚志成的译文例如,“易碎的、闪亮而美丽的贝壳”这句话突出了贝壳的脆弱性和美丽,象征着文明的脆弱和易碎。通过“易碎”一词,龚志成强调了文明在暴力面前的不堪一击。接下来,“暴风雨般的骂声朝他们俩袭来,这是一种仇恨的诅咒”这句描写生动形象,将骂声比作暴风雨,突显了其猛烈和无情。用“仇恨的诅咒”增强了环境的敌意和恐怖氛围。最后,“极度兴奋地、恣意地把全身的重量压在杠杆上”细腻地描写了罗杰的心理状态,强调他的极端兴奋和放纵行为,展现了人性恶的狂热和无情。陈瑞兰的译文则更为简洁直接。例如,“螺号的纤巧闪亮的美”简洁地描述了贝壳的美丽,突显其象征意义,但缺少“易碎”的具体描写,不能很好的展现文明和理性象征的脆弱。由于语言的简洁,陈瑞兰的译文在细节描写上有所欠缺,可能会削弱对人性恶复杂性的深刻表现。

(11) The rock bounded twice and was lost in the forest. Piggy fell forty feet and landed on his back across the square red rock in the sea. His head opened and stuff came out and turned red. Piggy’s arms and legs twitched a bit, like a pig’s after it has been killed[3].

巨石又弹跳了两次,最后消失在森林之中,猪崽子往下掉了四十英尺,仰面摔倒在海中那块红色的方礁石上。脑壳迸裂,脑浆直流,头部变成了红色。猪崽子的手臂和腿部微微抽搐,就像刚被宰杀的猪的腿一样[4]

巨石又弹跳了两下,滚进林海里不见了。猪仔滚下四十英尺的峭壁,背朝下撞在海里那块红色的方形大礁石上。他的脑袋被撞裂,浆液溢出,化为鲜红色。猪仔的胳膊和腿抽搐了几下,就像一头刚宰死的猪那样[5]

龚志成的译文中,“巨石又弹跳了两次,最后消失在森林之中”,通过强调巨石的弹跳和消失,突显了暴力和残忍行为的无法预测和难以控制性质,暗示了人性中的邪恶和难以控制的一面。描述猪崽子摔倒后,“脑壳迸裂,脑浆直流,头部变成了红色”,生动描绘了暴力行为对受害者的摧残和毁灭,进一步加深了对人性恶的理解。相比之下,陈瑞兰的译文中:他用“巨石又弹跳了两下,滚进林海里不见了”,直截了当地传达了巨石的运动轨迹,但相较于原文和龚志成的译文,可能略显缺乏情感色彩。描述猪崽子摔倒后,“他的脑袋被撞裂,浆液溢出,化为鲜红色。猪仔的胳膊和腿抽搐了几下,就像一头刚宰死的猪那样”,在传达了暴力和野蛮行为对人性的摧残和侵蚀方面有所不足。

在威廉·戈尔丁的经典小说《蝇王》中,西蒙和猪崽子的死亡情节深刻揭示了人性中的恶。在该书的两种译本中,龚志成的译本更成功地通过细致的语言描写和准确的叙述,展现了这种人性恶的复杂性和深层次。通过对西蒙和猪崽子死亡情节的细致刻画,龚志成不仅忠实于原著,还进一步深化了对人性恶的揭示,使读者能够更清晰地感受到人性中隐藏的暴力和邪恶。他通过细致的语言描写和对氛围的营造,忠实再现了原著中人性恶的复杂性和细微之处,使读者能够更清晰地感受到人性中的暴力和邪恶。相比之下,陈瑞兰的译本虽然简洁有力,但在细节描写和情感表达上略显不足,未能充分展现人性恶的复杂性。

3. 结论

本研究对《蝇王》的两个汉译本进行了深入比较分析,主要集中在人性恶主题的再现上。龚志成和陈瑞兰两位译者分别以其独特的翻译风格和表达方式,将威廉·戈尔丁的经典小说带入了中文读者的视野。通过对比分析,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两个译本在语言风格、人物刻画、情节处理三个方面的差异。在语言风格层面,龚志成译本择词偏于学术化和正式化,而陈瑞兰译本择词简单化和口语化。龚志成译本使用复杂句和长句,陈瑞兰译本偏用简单句和短句。笔者分析认为,在语言风格层面,陈瑞兰译本简单、直接的言语表达直截了当地将孩子们内心的恶展现在人们面前,更好地展现人性恶这一主题。在人物刻画方面,笔者选择分析小说中明显对立的人物形象杰克和拉尔夫。杰克是书中纯粹恶和野蛮的象征,而拉尔夫虽然是文明和理性的象征,可是也逐渐被人群中的恶意氛围所污染,暴露出恶的本能。龚志成的译本通过强烈的情绪和暴力行为的描写,更加突出了主人公们在极端情境下的人性恶。在情节处理方面,笔者选取杀死西蒙以及猪崽子之死的场景。在猪崽子的死亡情节中,龚志成同样通过细致的语言描写和对暴力行为的详细刻画,成功展现了人性恶的极端暴露。在猪崽子的死亡情节中,龚志成译本细致的描写不仅增强了情节的紧张感,还突出了人性恶的具体表现。总的来看,龚志成译本虽然在语言风格层面略显复杂、隐含深意,稍逊于直接展现恶的本意的陈瑞兰译本。但在人物刻画和情节处理方面,龚志成的译本都将孩子们暴力的行为和恶的情绪很好的还原在译本中,展现了原作者所想表达的人性恶主题。然而,本研究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笔者只选择了两个译本进行分析,未能覆盖更多可能的翻译版本,可能存在一定的局限性。未来的研究可以扩大样本量,比较更多不同译者的翻译版本,以获得更全面的理解。

总的来说,本研究通过对《蝇王》两个汉译本的比较分析,展现了两位译者在人性恶主题再现上的不同策略和效果。这不仅为读者提供了不同的阅读体验,也为今后对这一经典文学作品的翻译和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和启示。

参考文献

[1] 杨国强, 许建忠. 《蝇王》在我国的翻译与研究[J]. 郑州航空工业管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4, 33(5): 11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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