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楼兰木雕装饰艺术在楼兰艺术中占有重要地位,木雕艺术是楼兰艺术种类中具有代表性的艺术类型。因为在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楼兰地区自然条件比较特殊,多沙土,绿洲森林覆盖率高,建筑的主要材料是木材,家具基本也是木制品,这就为木雕艺术的发展提供了载体,从而推动了丰富多样的木雕装饰纹样的形成和发展。楼兰木雕作品遗存主要分布在楼兰、米兰和尼雅遗址等地,基本类型分为家具木雕和建筑木雕,装饰纹样包括花卉纹、植物纹、动物纹、怪兽纹、几何纹、器物纹和人物纹等,这些精美的纹样吸收了不同地区的各民族文化因素,并与楼兰本土文化相融合,创造出了大量木雕装饰艺术杰作,展现了楼兰高度发达的艺术水平。
目前学界对于楼兰木雕装饰纹样的研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陈晓露讨论了楼兰木雕家具的分布情况和外形特征,并且对其中装饰纹样的源流进行了一定探究[1]。李青对魏晋南北朝时期楼兰木雕装饰纹样艺术中包含的诸多文化因素进行了探讨[2]。李静杰分析了楼兰与尼雅遗址出土的木雕家具图像的文化来源,认为这些家具反映了南欧、西亚和南亚多种文化交流融合的情况[3]。研究者总结了楼兰木雕的分布情况,初步研究了木雕的装饰纹样,对其中蕴含的外来文化因素进行了简要分析。但是目前的研究对于楼兰木雕装饰纹样的整体性和综合性分析比较少,图像的解读也不够深入,留下了一定的研究空间。所以本文将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将楼兰木雕划分为家具木雕和建筑木雕,将其出土情况和纹样图像进行详细论述,试图分析出装饰纹样的特征及艺术源流,力图将楼兰木雕装饰艺术的多样性和丰富性全面展现出来。
2. 家具木雕
2.1. 木椅
尼雅雕花木椅(图1),1901年斯坦因在尼雅N.III遗址发现。该木椅整体雕刻比较粗糙,有许多重复的花纹。四瓣花是其中雕刻最多的花纹,其形状比较类似紫色大铁线莲。花瓣之间雕有萼片,在每片花瓣上会重复雕刻一片或两片花瓣。第一条椅腿正面上部有两个连续方形的珠带饰,每个方框中都雕刻着重瓣带萼的花,下方是一朵八瓣莲花。莲花纹下面一直到腿足雕刻一条重叠双叶形图案。侧面是平缘和珠饰,形成三角形折线,在其中刻有半朵重瓣花。侧板有珠带方形框,刻有三重花瓣的半朵铁线莲。前板刻有珠带分为三个区域,两侧各有一朵双瓣花,中间是石榴花,带有叶、花蕾和珠饰([4]: p. 423)。这把雕花木椅的装饰内容与与犍陀罗浮雕非常相似,其中的四瓣花纹在犍陀罗地区比较常见,体现出了强烈的犍陀罗艺术风格。
1901年和1906年,斯坦因在尼雅与楼兰遗址先后发现了几件木雕椅子腿。怪兽形椅子腿(图2),残存三条椅腿,腿上部是狮或虎头。脚下部类似狮子的后腿,爪子为蹄形。肩上有小翅膀([4]: p. 426)。木雕涂漆椅子腿(图3),刻成怪兽形,怪兽立着,大头下垂在胸部。有圆形的口和鼻,鳄鱼的颚和牙齿,直立的小角([5]: p. 268)。这两件椅子腿的大致形状比较类似,雕刻细节各具特色,属于兽面兽腿型。
Figure 1.Niya carved wooden chair[4]
图1.尼雅雕花木椅[4]
Figure 2.Monster chair leg[4]
图2.怪兽形椅子腿[4]
Figure 3.Wood carving painted chair legs[5]
图3.木雕涂漆椅子腿[5]
人面怪兽形木雕椅子腿(图4),两条椅腿呈马腿和马蹄形,其上是人的胸、颈和头,两条椅腿分别雕有一男一女头像。腿与人像以一朵半开的莲花过渡,人像位于莲花之上,两侧有小翅膀([4]: p. 426)。木椅腿与横杆(图5),雕刻成人面兽身形,上面是女性的头和胸,弯曲的小翅膀位于胸部后面。中间是半开的莲花,下方是马腿和马蹄。头上有大而黑的眼睛和眉毛,黑发呈缕状垂悬于颈后,额上环绕着以直叶和花构成的花环([5]: p. 268)。这两件椅腿的形状和雕刻基本相同,属于人面兽腿型。
Figure 4.Woodcarving chair legs with monster face[4]
图4.人面怪兽形木雕椅子腿[4]
Figure 5.Wooden chair legs and cross bars[5]
图5.木椅腿与横杆[5]
1906年斯坦因在尼雅N.XIII遗址还发现了另外一种椅腿和木椅残件。木椅左后腿(图6),下部是素面,表面凹。上部宽面有装饰,窄面装饰以刻出的成对三角形。上部有10对尖朝下,下部有8对尖朝上。它们之间是一朵四瓣莲花,描画出轮廓但没有刻出。边榫眼中有一部分镶板,镶板边缘装饰以菱形图案。木椅腿和侧板(图7),椅腿部分侧板以木钉固定在腿上。腿装饰相同,椅腿在三角形内部空间刻莲花纹。侧板中心有一圆形花,花有阴刻的4片花瓣,周围有菱形浮雕([5]: p. 153)。这类椅腿和残件最明显的特征就是有大量的四瓣花或莲花纹饰,与犍陀罗纹饰一脉相承。
Figure 6.Left hind leg of wooden chair[5]
图6.木椅左后腿[5]
Figure 7.Wooden chair legs and side plates[5]
图7.木椅腿和侧板[5]
2.2. 木柜
四腿木碗柜(图8),楼兰L.B遗址出土。长方形,浮雕。四条腿形制相同,中间三道凸棱将腿分成上下两部分。下腿曲,蹄足。腿上部截面长方形四条腿相对面内侧各有两个榫眼,用来安装侧板。腿的上部表面刻有浮雕,图案是在平坦的方形格构中雕刻出两竖排方形四瓣蔷薇花,每排7个。前板雕刻成浅浮雕,图案是成排的大小不等的四瓣蔷薇花([5]: p. 265)。新疆博物馆收藏有一件木雕柜门(图9),1959年在尼雅遗址出土。长30厘米,宽20厘米。呈门扉状,刻有三种几何形花边雕饰,分别是连续缠绕绳索纹、三角纹、连续人字纹。门面分为上下两格,上半部分雕刻的是人物牵象图,一个高鼻深目的男子用手牵着一头驮着物品的大象,下半部分是格里芬图案,直观的形象是一只有翼四足怪兽,右侧上方有一根长轴,有可能是木柜的拉门[6]。楼兰遗址和尼雅遗址还有许多类似的木柜出土,是一种很常见的家具,应该是厨房用具,形制基本相同,表面雕刻的图案各具特色,风格和尺寸非常相似,属于相同类型的艺术风格。
Figure 8.Four-legged wooden cupboard[5]
图8.四腿木碗柜[5]
Figure 9.Wood carving cupboard door[6]
图9.木雕柜门[6]
3. 建筑木雕
3.1. 双托架
1906年在尼雅遗址出土了几件木雕双托架。怪兽瓶花木雕双托架(图10),双托架的正面:中心板,从中心瓶升起12根长茎,每一侧6根,向外向下曲,末端交替刻锯齿形图案的犁形果和带有叶脉的宽叶。两侧板都有怪兽,竖直的小翅膀向前弯曲。双托架的反面:中板,图案类似,但瓶子的每一侧只有5根茎。侧板,是类似的兽,但没有翅膀。双托架的下面:一侧外面的图案,以小锯齿纹组成长方形框,其中间内凹的小长方形框内刻交叉的联珠斜带纹。里面的图案与前组图案之间以联珠纹带相隔,里组图案的长方形框四角阴刻回形纹,中间圆形内凹雕一朵十二瓣蔷薇花,该组图案长方形框里边外侧刻锯齿纹,依次向里刻小菱形纹带、锯齿纹和联珠纹。另一侧外面的图案,长方形框横向两侧刻锯齿纹,其内刻对角相交的联珠带饰。里面的图案与前者以凸棱相隔,长方形边框刻联珠纹。框内雕一朵莲花([5]: p. 167)。这件双托架主要表现的是格里芬守护花瓶的图案,其中的有翼怪兽就是格里芬形象。
Figure 10.Monster vase flower woodcarving double bracket[5]
图10.怪兽瓶花木雕双托架[5]
花卉纹木雕双托架(图11),浮雕,侧面和底面两件。侧面上部雕横锯齿纹带,纹带中间雕四瓣莲花,莲花两侧有边栏,边栏外为竖锯齿纹。横锯纹带上下有凸棱为边栏,下边栏下雕连续的又以立面呈小三角形隔断的横条饰。底面两头图案相同,即在长方形边框内漏雕一朵花。花中间为八瓣蔷薇花冠,其外雕6个双莲瓣,6个萼片([5]: p. 152)。木雕双托架(图12),整体长方形。浮雕图案分为三组。其中间方形,四边斜杀,雕连续V形饰,方形中间有圆形榫眼。方形两侧刻浅槽,隔浅槽各有一组长方形图案,图案四边斜杀。一侧图案雕八瓣圆形蔷薇花,其外填满别的花瓣。另一侧中间雕凸V形饰,两侧各雕一朵四瓣莲花,莲花各有4片萼片([5]: p. 161)。这两件木雕双托架均刻有四瓣花和莲花纹饰,同属于犍陀罗艺术的装饰花纹。
Figure 11.Double bracket for flower pattern wood carving[5]
图11.花卉纹木雕双托架[5]
Figure 12.Wood carving double bracket[5]
图12.木雕双托架[5]
3.2. 柱头
双托木柱头(图13),1928年斯坦因在楼兰遗址发现。托臂为向下卷曲的卷云纹,内侧与中间块木的底角相接处为一斜面,然后与涡卷连接,涡卷中心似眼珠。其外侧面近乎垂直,但从柱头顶板的底角处向下渐外撇,向内作涡卷。托臂的顶部是柱头顶板和锯齿形饰板。眼睛刻成突出的涡卷形([7]: p. 290)。双托臂木柱头饰(图14),楼兰遗址出土。有四个部分:下接柱头的中央木块,两侧爱奥尼亚式的涡卷形拱及上面的顶板。涡卷形拱略成圆圈形,其中心还有一个圆圈。顶板略被涡漩形拱的顶部所挤托,有双层,每层分5个长的齿状装饰([7]: p. 308)。这两件双托木柱头造型相似,两侧都有涡卷形的托臂,同属于爱奥尼亚式柱头。
Figure 13.Double-supporting wood column head[7]
图13.双托木柱头[7]
Figure 14.Double-arm wooden column headdress[7]
图14.双托臂木柱头饰[7]
3.3. 横梁
楼兰LB.II遗址有木雕横梁出土。团花状木雕横梁(图15),一面刻成浮雕,可能是墙壁饰的组成部分。有一侧顶头是在两个长条斜交带形成的三角形中,刻有半蔷薇花。往下是一系列悬挂的圆圈,以直带竖直连接成一体,并在两侧交织以较小的圆圈。每个大圆圈包含一朵普通的八瓣和八萼莲花或蔷薇花。横梁两侧边缘与连接圆圈竖直相对处,是较小的二等分八瓣蔷薇花([5]: p. 264)。此类木雕横梁雕刻的纹饰基本可以在犍陀罗浮雕中找到相似的图案,八瓣莲花是其中典型的纹饰。
Figure 15.Flower-shaped wood carving beam[5]
图15.团花状木雕横梁[5]
4. 装饰纹样
4.1. 四瓣花纹
根据对楼兰木雕遗存图像的分析,楼兰木雕纹饰中四瓣花纹是一种非常普遍的纹样,分布比较广泛,比如尼雅遗址出土的花卉纹木雕双托架和楼兰遗址出土的四腿木碗柜都有四瓣花纹出现。对于尼雅花卉纹木雕双托架,斯坦因认为“四瓣花饰明显具有犍陀罗雕塑装饰风格,也是其主要的装饰主题,只是略有几处变化。”([4]: p. 394)对于尼雅遗址出土的雕花木椅,斯坦因认为“这件古家具最有趣的是它的装饰雕刻,装饰主题与犍陀罗浮雕最为相似。形状与紫色大铁线莲(Clematis)极为相似的四瓣花是雕刻中最常出现的图案。它也是犍陀罗雕塑中最知名的图案。我们发现,在犍陀罗,这种花形图案要么完整地封闭在形成装饰带的方框中,要么就像在这把椅子的镶板和腿上看到那样,截取一半放在三角形框内。这些半朵花的锯齿形布局也可在那找到完全相应的例子。”([4]: pp. 354-355)可见四瓣花纹在犍陀罗艺术是一种经典的装饰图案。
从出土木雕作品中四瓣花的纹样特点来看,四瓣花纹表现出了犍陀罗艺术的装饰风格。犍陀罗位于印度次大陆西北部,在今巴基斯坦白沙瓦谷地,靠近西域地区。犍陀罗艺术对中国佛教艺术产生了巨大影响,郭亮认为“在丝路南线的鄯善、于阗地区的佛教艺术受到了犍陀罗艺术的强烈影响。于阗是最早受到犍陀罗影响的地方,大约在2世纪末或3世纪初,有一些贵霜人迁居鄯善,给当地带来了佛法信仰和犍陀罗艺术样式。”[8]由此可以推断,犍陀罗艺术伴随着佛教的传播而从印度向东扩张,四瓣花纹这种装饰纹样也随之流传到了楼兰地区。
4.2. 莲花纹
莲花纹源流来自印度艺术,后来传入犍陀罗艺术中成为典型图案。在塞人统治时期,塞人工匠在布局的背景上开始越来越多地引入印度图案,尤其是莲花[9]。楼兰木雕受犍陀罗艺术影响有许多莲花纹木雕,比如尼雅遗址出土的雕花木椅和楼兰遗址出土的莲花木雕柱头。
莲花纹不仅与犍陀罗艺术有关,而且与埃及艺术也有一定的联系。荷花和纸莎草是埃及神庙中最常见的两种装饰母题,它们分别是上埃及和下埃及的代表,被称为水中百合的荷花是创世瀛水的代表[10]。公元前8世纪,莲花的形象传到了腓尼基,之后传到亚述和波斯。在公元前3000年的印度河谷就有莲花纹出现,莲花在印度也与太阳神有关,太阳的化身吠陀神苏利耶最为典型:他两手各持一朵莲花,它还与印度远古即有的母亲神崇拜有关,象征宇宙的子宫[11]。所以在古埃及和古印度,莲花纹都被赋予了神圣的含义,较早地用来作装饰。在埃及的建筑和壁画中,就有大量莲花纹装饰。在印度莲花被尊为圣花,莲花与佛教的教义相结合,被广泛应用于宗教和世俗的各种场所。在印度古王朝建筑和雕塑中,莲花纹饰到处可见。印度的桑奇大塔塔门浮雕和巴尔胡特围栏浮雕上可以看到很多莲花纹。此外,在佛教寺庙内顶的中央饰有莲花纹,八角形窣堵波的造型也与莲花有着密切的关系。
以上这些艺术中的莲花纹造型在楼兰出土木雕都可以找到相似的图案,比如尼雅遗址出土怪兽瓶花木雕双托架中的满瓶莲花图像就与桑奇大塔塔门浮雕的莲花造型基本一致。魏晋南北朝时期莲花纹随着佛教的传播在楼兰成为一种极为盛行的装饰图案。
4.3. 怪兽纹
楼兰木雕家具和木雕建筑构件中,怪兽纹是一种十分常见的纹饰。比如楼兰遗址出土的木椅腿与横杆,尼雅遗址出土的人面怪兽形木雕椅子腿,这类型的木雕椅子腿人面形象都有一双很大的眼睛,这种造型多见于美索不达米亚艺术。楼兰和尼雅遗址出土的怪兽形椅子腿直接受犍陀罗艺术影响。斯坦因认为“这种复合形象极似早期印度同类型的肖像画,在桑吉(Sanchi),这种肖像画用来表示某种半神半人像。那里的乾达婆和紧那罗上身都为人胸,下身部位为鸟形。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见过上述与马腿相结合的形象。但犍陀罗常见的特里同像,或者用更清楚的术语说是带有人的上半身、翅膀马腿和蛇尾的鱼形半人半马怪,证明为古代和田艺术作品提供原型的印度佛教艺术形式中,常见有直接借鉴于西方古典艺术的,甚至更加复杂的怪物形象。”([4]: pp. 356-357)可见楼兰木雕怪兽纹应该是从犍陀罗传入的。
怪兽形椅子腿可能源于埃及艺术。现存最早的木制家具可算是古代埃及新王国时期制作的,这些家具以四条腿的靠背座椅居多,古埃及坐具的造型主要有靠背扶手椅、无扶手靠背椅、折椅和矮凳几种,椅腿极力模仿兽腿的形态,连脚爪也刻画的惟妙惟肖,大概是以狮子为坐骑,才能显示出威严的气质[12]。楼兰怪兽形椅子腿的形制与埃及木椅腿形制相似。因为埃及艺术对希腊罗马艺术产生了影响,而犍陀罗艺术继承了希腊罗马艺术,所以楼兰艺术也受到了埃及艺术的影响,怪兽形椅子腿就是一个重要体现。
楼兰还发现过许多“格里芬”图案。“格里芬”是古代亚欧大陆上广泛存在的一种艺术形式,具体形象是有翼的怪兽,在公元前三千年,就已经出现在两河流域。根据古代神话、古代文献和许多考古发现,格里芬的原创地可能来自西亚([13]: p. 405)。此外,怪兽瓶花木雕双托架中的“格里芬守护花瓶”图案可能来源于帕提亚艺术。
4.4. 涡卷纹
从楼兰出土的木雕柱头中可以看到古希腊爱奥尼亚式柱头的影子,以楼兰遗址发现的双托木柱头和双托臂木柱头饰为典型代表,都有标志性的涡卷纹装饰。爱奥尼亚式柱头起源于希腊艺术,并且传播到了犍陀罗艺术之中,随后影响了楼兰地区的木雕建筑风格。爱奥尼亚式柱头依曲线从上方向左右两旁卷缩成涡旋形饰(亦称涡卷饰)并用顶板盖住柱头,顶板托住框缘,框缘常常被分成三层水平的带条,与下面的三层台阶形成微妙的对照[14]。不止是在楼兰地区有这种涡卷纹出现,在古代波斯地区的米底亚文化也有类似纹饰。位于两伊边境的基兹卡潘(Qizqapan),那里有米底亚人留下的石窟陵墓,墓口大门上有浮雕,顶上刻有一个神灵,两旁刻有类似希腊爱奥尼亚式的图形,具有夸张的涡卷结构([13]: p. 357)。由此可见,爱奥尼亚式柱头上的涡卷纹从希腊传播到波斯,再经犍陀罗传入到楼兰地区的大致路线。楼兰地区出土的涡卷纹木雕柱头反映了希腊建筑装饰艺术对楼兰地区木雕建筑纹饰的影响。
5. 结语
在魏晋南北朝时期,随着佛教在西域的广泛传播以及丝绸之路频繁的贸易往来,有力推动了东西方不同民族文化交流,楼兰木雕装饰艺术获得了空前的发展,产生了许多精美的木雕作品。楼兰装饰木雕作品基本分布在楼兰、米兰和尼雅遗址,主要类型包括木椅、木柜、双托架、柱头及横梁等,具体的装饰纹样有四瓣花纹、莲花纹、怪兽纹、涡卷纹、忍冬纹、菱格纹及花环纹等,反映了多种民族文化的木雕艺术特点。其纹样来源于希腊罗马艺术、犍陀罗佛教艺术、印度艺术、埃及艺术和帕提亚艺术等,受到了多种外来艺术因素的影响,形成了多元的艺术风格。比如四瓣花、莲花、怪兽、格里芬、爱奥尼亚式以及科林斯式,这些文化因素从欧洲、西亚和南亚传播到楼兰地区,并且与本土文化相结合,创造出了高度发达的木雕装饰艺术,具有鲜明的地域性、民族性和多样性特征。
通过对楼兰木雕装饰纹样的研究可以获得许多历史研究的价值。首先,楼兰位于古代丝绸之路的交汇点,其木雕纹样不仅体现了当地民族的艺术风格,还融合了外来文化的元素,这种多元文化的交融反映了古代东西方文化交流的历史。其次,楼兰木雕的纹样风格和装饰内容为考古学家提供了重要的实物资料,有助于研究古楼兰地区的宗教、社会、民族及其在古代丝绸之路中的角色和影响。此外,木雕纹样的研究还有助于了解当时的工艺技术水平,包括雕刻工具的使用、雕刻方法的选择和装饰应用,这些都是工艺史的重要组成部分。最后,楼兰木雕装饰艺术作为中华优秀传统艺术形式之一,体现出了中华文化兼容并包的特点,本文的研究有利于认识楼兰文化的开放性和包容性,从而增强对中华文明的文化认同和文化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