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在现代生活中,拖延症可能是病患人数最多的“绝症”之一,在其中挣扎的人会感受到汹涌袭来的焦虑和恐惧,但在过度的压力下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后只能变成一次又一次的恶性循环。表面上看来,拖延行为是因为个人本身比较“懒”,或者是不懂得如何管控时间和制定计划,但在《拖延心理学》中曾提出拖延症的本质是一个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复杂的心理问题,因为它最主要的成因是恐惧。因为恐惧失败,想极力避免失败,所以在大脑接收到恐惧的强烈信号时,人们就会形成一系列的防卫机制来保护自己,而拖延就是用来避免恐惧的一种行为。在临近毕业的大学生中,有超过一半的学生都是在老师的催促下才开始准备毕业论文,而平常期末考试前临阵磨枪抱佛脚的学生更是不计其数。导致学业拖延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国内有很多文献分别从学习动机,自我效能,教养方式等角度做了关系研究,但未发现把成就动机和手机依赖相结合研究对学业拖延的影响。
2. 研究内容
拖延,本意是指有目的地把时间延长,不及时且迅速地处理外显或内隐的活动。有人认为拖延是为了避免承担责任而做出推迟,也有人认为拖延是一种自动化的习惯,但总的来说,拖延会使人产生心理乃至生理不适的体验。学业拖延(Academic Procrastination)是拖延的一种,主要关注的是在学习情境下,体现在大、中、小学生身上的拖延行为(韩贵宁,2008)。影响学业拖延的因素可以大致划分为主观和客观两个方面,主观因素包括了人格特质、自制力、不合理信念等,客观因素包括了教养方式,自身压力、外界诱惑等(卜昌盛,赵传文,2017)。目前研究大多集中在时间管理倾向,时间洞察力,自我效能感,心理控制源,父母教养方式、反刍思维、应对方式等变量的相关关系上。考虑到情绪激发理论(麦克利兰理论)认为成就动机是人格中非常稳定的一种特质,与风险成败概率和目标吸引力等存在一定关系,而手机依赖是在进入智能手机高速发展的时代后相当普遍的一种社会现象,也是拖延行为产生的一个外界诱发源。因此,结合了学业拖延的主观和客观因素,本研究提出了两个自变量:成就动机和手机依赖。
根据动机类型的划分可知,成就动机(Achievement Motivation)是个体想要去追求那些自己认为很有价值的目标,并试图尽自己全力使其接近十全十美的一种动机(牛馨丽等,2017)。成就动机水平较高的大学生,表现为保质保量的完成学业任务,不仅超越自己的目标,还能达到一个更高的标准。以中学生为例,追求成功动机和避免失败动机分别与学业拖延呈显著的负相关和正相关,而合成的成就动机与学业拖延呈显著负相关(宋玉萍等,2013)。除此之外,成就动机还可以利用内隐联想测验研究内隐、外显成就动机,其二者的强弱、一致性及其交互作用都对学业拖延有一定影响,一般认为高内隐、低外显的成就动机者表现出的拖延行为最多(李瑛,崔树军,2017)。关于成就动机作为中介变量的研究,发现成就动机在教养方式和学业拖延之间起到一定中介作用(郭莉,2015),也在学业情绪一些维度与学业拖延间表现出一定中介效应(张晓翔等,2012)。所以,结合以往研究结果,成就动机作为研究学业拖延的一个自变量是有充分的理论和数据支持的。
如今,使用量表进行的横断研究结果显示,大学生智能手机依赖性的检出率达到了15.3%,这意味着手机依赖性疾病已经成为青少年乃至成年人的公共卫生问题(黄俊霞等,2018)。手机依赖(Cell Phone Dependence)主要表现为个人在离开手机后一种焦虑不安的情绪,以及生理和心理上的不适感(吴辉良,2015)。比如,时时刻刻想着手机上那些吸引人眼球的新闻,怕一眨眼就错过电话信息;如果长时间没有收到他人信息,脾气也会变得暴躁起来……而这样一种依赖行为往往会导致我们沉浸在手机带来的喜怒哀乐中不断循环,在没有老师监督的情况下一直拖延学习任务(韩登亮,齐志斐,2005)。手机依赖程度的判断标准一般包括使用时间长短、重复使用率、依赖率等,相关量表包括Billieux编制的《手机问题性使用问卷》(Problematic Mobile Phone Use Questionnaire, PM-PUQ)、中国的《大学生手机成瘾倾向量表》等。目前,广泛研究结果表明,手机依赖可以正向预测学业拖延行为,而且学业拖延在手机成瘾和学习倦怠间的中介作用还受到经济情况的调节(曲星羽等,2017)。
综上,本研究旨在通过成就动机和手机依赖两个角度,研究其与学业拖延的相关关系,然后检验以成就动机为中介的预设模型是否与实际收集的数据适配,最后希望从中发现能对大学生学习生活做出有益帮助的结果。
3. 研究方法
3.1. 被试
在郑州大学随机发放300份问卷,最后总共回收了257份问卷,其中回收到的有效问卷是245份。分析得到的被试人口学情况如表1所示。

Table 1. Demographic distribution
表1. 被试人口学变量分布(N = 245)
3.2. 研究工具
选自韩文娟编写的《大学生手机依赖量表的编制》里的手机依赖量表具有良好的信效度(韩文娟,2011),采用的是五级计分制,它的克朗巴赫α系数为0.84,经检验能作为评定大学生手机依赖程度的有效测验工具。
由我国学者叶仁敏和挪威学者Hegtvet合作编译修订的《成就动机量表》(AMS)分为两个部分,一个部分用来测定追求成功动机,另一个部分用来测定避免失败的动机,两个部分分别包含15道题。经检验该问卷信度为0.65,适合本研究用来测定大学生的成就动机水平。
由我国学者关雪菁修订的《拖延评估量表–学生卷》(PASS)根据本研究的需要,只使用量表第一部分来评定大学生拖延行为的程度,总共18题,分为六个主要部分,信度系数为0.82。
3.3. 数据处理
收回所有问卷并剔除掉无效数据和极端数据,并采用SPSS18.0和Amos20.0对保留下来的有效数据进行处理与分析。研究所用到的统计方法有独立样本T检验,方差分析,相关分析,回归分析,路径分析等。
4. 结果与分析
4.1. 大学生成就动机、手机依赖和学业拖延的现状分析
4.1.1. 性别差异分析
为调查大学生成就动机、手机依赖和学业拖延在性别上的差异,运用独立样本t检验进行了比较。
由表2可知:大学生在追求成功动机、避免失败动机和合成的成就动机上均有显著的性别差异,而在手机依赖和学业拖延上不存在性别差异。
4.1.2. 年级差异分析
为调查大学生成就动机、手机依赖和学业拖延在年级上的差异,运用单因素方差分析进行了处理。
由表3可知:大学生仅在学业拖延上存在显著的年级差异,在追求成功动机、避免失败动机、成就动机和手机依赖上均不存在年级差异。
4.1.3. 专业差异分析
为了解大学生成就动机、手机依赖和学业拖延在学科专业上的差异,运用单因素方差分析对不同专业的大学生学业拖延得分进行统计处理,得到的结果见表4。
由表4可知:大学生在追求成功动机和成就动机上存在显著的专业差异,但在避免失败动机、手机

Table 2. Gender difference analysis
表2. 性别差异分析(M ± SD)
注:*表示在P ≤ 0.05时显著;**表示P ≤ 0.01时显著(下同)。
依赖和学业拖延上无专业差异。
4.1.4. 生源地差异分析
由表5可知:大学生在追求成功动机、避免失败动机、成就动机、手机依赖和学业拖延上的均不存在显著的生源地差异。
4.2. 大学生成就动机,手机依赖和学业拖延的相关关系
研究在控制性别、年级、专业学科性质以及生源地四个变量的情况下对成就动机、手机依赖和学业拖延的相关关系进行了研究和讨论,得到的结果见表6。
由表6可知,追求成功动机与成就动机存在显著的正相关;避免失败动机与成就动机存在显著的负相关,但与手机依赖、学业拖延呈低度的正相关;成就动机与学业拖延存在低度的负相关;手机依赖与学业拖延呈现低度的正相关。
4.3. 大学生成就动机,手机依赖和学业拖延的回归关系
由表7可知,手机依赖、避免失败动机都能与学业拖延形成良好的回归方程,但手机依赖和避免失

Table 3. Grade difference analysis
表3. 年级差异分析(M ± SD)

Table 4. Professional difference analysis
表4. 专业差异分析(M ± SD)

Table 5. Birthplace difference analysis
表5. 生源地差异分析(M ± SD)
败动机的模型预测效果更好。
4.4. 大学生成就动机在手机依赖和学业拖延间的中介作用
以手机依赖得分为自变量,成就动机总分为中介变量,学业拖延得分为因变量,考察手机依赖和学业拖延间的关系,包括直接效应和以成就动机为中介的间接效应。使用非参数百分位Bootstrap法对构建的中介效应模型进行显著性检验,抽取样本5000,对各通径系数的95%可信区间进行检验。由表8可知,直接效应为0.18,95%的可信区间为(0.09, 0.28);间接效应为0.01,95%的可信区间为(−0.01, 0.03),包含0,表明间接效应不具有统计学意义,则成就动机在手机依赖和学业拖延间的中介作用并不显著。
4.5. 路径分析探究成就动机在手机依赖和学业拖延间的中介作用
虽然成就动机的中介作用并不显著,但成就动机的两个维度也可以作为中介,进行验证。根据图1的预设模型,使用Amos20.0进行检验,结果表明预设模型中P = 0.482 > 0.05,CMIN/DF < 2,RMSEA = 0,GFI、AGFI、IFI、TLI、CFI均 > 0.9 (见表9),这说明模型适配度良好,在手机依赖和学业拖延之间存在追求成功动机和避免失败动机的中介作用。
a.预测变量:(常量),手机依赖。
b.预测变量:(常量),手机依赖,避免失败动机。

Table 8. Mediating effect of college students’ achievement motivation on cell phone dependence and academic procrastination
表8. 大学生成就动机在手机依赖和学业拖延间的中介作用
5. 讨论
5.1. 大学生成就动机的基本特点
大学生成就动机在不同性别(P = 0.04)、专业(P = 0.04)之间存在显著差异,但在不同年级(P = 0.58)、生源地(P = 0.06)之间却不存在显著差异。首先,女生在设立目标时会更注重目标的可实现性,而男生往往有一种更高的追求和抱负,这种追求和抱负有时会超出自己当时的能力,所以女生比男生更想避免失败,男生比女生更想追求成功。其次,各年级学生都有着或高或低的成就动机,这可能是受到个性,环境等其他因素的影响,使低年级的学生可能拥有很高的人生抱负去追求成功,而高年级可能因顾忌竞争压力而想稳中求胜,规避风险。除本研究考虑到的因素外,成就动机还会受到家庭环境的调节,像父母教养方式、父母职业背景等(赵辉,2004)。
5.2. 大学生手机依赖的基本特点
本研究通过分析数据可知,大学生的四个人口学变量在手机依赖维度均不存在显著性差异,可能是因为当下人们对智能手机的依赖已经成为一个非常普遍的现象了。电子科技在生活中的多方面渗透使得各年龄阶段的人群都受其影响,而且智能手机获取途径便利,可使用方式简易,所以在性别、年龄、环境等因素的影响下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5.3. 大学生学业拖延的基本特点
大学生学业拖延行为在不同年级(P = 0.03)之间存在显著差异,但在性别(P = 0.36)、专业性质(P = 0.60)和生源地(P = 0.48)之间均不存在显著差异。结果呈现的普遍趋势是大学生年级越高,表现出的拖延行为越多。具体而言,男生在完成学期论文和管理学业等任务时表现出来的拖延行为要比女生显著,而且低年级学生想改变拖延行为的意愿明显比高年级学生强(侯祎,盖乃诚,2008),但总体来说,学业拖延在人口学变量上的差异并不是很显著。
5.4. 大学生成就动机,手机依赖与学业拖延的相关关系
由分析结果可看出,避免失败动机与学业拖延呈现低度的相关,而追求成功动机和成就动机与学业拖延的相关性并不显著。可以看出成就动机对于学业拖延的影响是片面的,所以把成就动机当成独立的自变量并没有得到理想的实验结果。手机拖延方面,仅表现出与学业拖延之间的显著低相关。这个结果可能涉及到使用的问卷、环境、个人因素等影响,但总体能说明内在动力和外在行为会影响拖延行为的发生。
5.5. 大学生成就动机在手机依赖与学业拖延间的中介作用
本文分析数据可知,手机依赖与学业拖延间的直接效应显著,但成就动机作为中介时,间接效应的置信区间包含0,不具有统计学意义,这也表明成就动机的中介作用并不显著。但在对成就动机的两个维度—追求成功动机和避免失败动机进行路径分析时发现,以两个维度作为中介的预设模型其适配度良好,中介作用显著。初步认为,实验结果表现出的性别差异和专业差异使得以成就动机为中介变量时忽略了避免失败动机并未体现出显著的专业差异。所以在结果不一致的情况下,难以综合探究成就动机的中介效应,只有按原始维度进行假设才能使模型良好地控制了额外差异的影响。
6. 结论
1) 大学生的追求成功动机、成就动机均存在显著的性别差异和专业差异,而避免失败动机仅存在显著的性别差异。
2) 追求成功动机与成就动机存在显著的正相关;避免失败动机与成就动机存在显著的负相关,而与手机依赖、学业拖延分别呈低度正相关;成就动机与学业拖延存在低度负相关;手机依赖与学业拖延呈现出低度正相关。
3) 追求成功动机和避免失败动机在手机依赖和学业拖延间的中介作用显著。
7. 局限与展望
本研究根据理论框架进行的实验并未得到预期的结果,可能受到了被试个体差异,生活环境等因素的影响,使得合成的成就动机不能综合概括追求成功动机和避免失败动机对学业拖延的作用。其次大学生作为一个社会群体,影响其自主学习能力的因素是多方面的,本文使用的量表并未体现不同维度的差异。像研究中学生学业拖延使用的量表分为了四个维度:学习计划缺失,状态不佳,行为迟滞,执行不足(宋玉萍等,2013),类似的维度划分是否也可以体现在大学生群体中还有待考证,所以研究使用的量表需要进一步的更新。结合学业拖延的影响因素,未来研究还可以从社会支持、人格特征以及其他动机类型来考察与拖延行为之间的关系。而且自新媒体迅速发展以来,也带动了网络科技的进步,网络心理学也逐渐成为热门的研究对象。像手机成瘾症就可以从网络心理学的角度进行探讨,利用各种信息技术,结合不同行为研究,不断增添拖延行为的探新点(Romano et al., 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