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主体性视角下《狂人日记》英译本的“意会”与“言传”
“Understanding” and “Expressing” in English Translations of Diary of a Madma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Translator’s Subjectivity
摘要: 《狂人日记》作为鲁迅先生的代表性小说,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因此,本文从译者主体性角度,对《狂人日记》两个英译本的翻译进行对比研究,分别从词汇选择、语言风格、文化内涵三个方面考察译者对“意会”与“言传”的策略。结果表明,在词汇选择层面,莱尔用词比杨戴译本更加贴近生活;在语言风格层面,杨戴译本力求简洁、传意,莱尔更加注重译文的连贯与衔接,语言更为生动形象;在文化内涵层面,杨戴选择用简单的表达,保留原文的含蓄表达,莱尔则更加注重文化内涵的解释与刻画,表达更为详实。由此可见,译文的差异性与译者的主体性息息相关。
Abstract: Diary of a Madman, one of Xun Lu’s representative novels,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history of modern Chinese literature. Therefore, this paper makes a comparative study of the two English translations of Diary of a Madma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translator’s subjectivity, and examines the translators’ strategies of “understanding” and “expressing” from three aspects: vocabulary choice, language style and the expression of cultural connotation. The results show that in terms of vocabulary choice, Lyell prefers using more life-oriented words than Xianyi Yang and Gladys Yang. Also, in the aspect of language style, Xianyi Yang and Gladys Yang translate the novel in a more concise way, while Lyell pays more attention to the cohesion of contexts to enhance the vividness of the translation. Meanwhile, in the expression of the profound cultural connotations, Xianyi Yang and Gladys Yang’s translation chooses to use simple expressions to remain the implied expression of the original novel, while Lyell uses more detailed explanation and description. It can be seen that the differences in translations are closely related to the subjectivity of translators.
文章引用:秦嘉鸣. 译者主体性视角下《狂人日记》英译本的“意会”与“言传”[J]. 现代语言学, 2025, 13(4): 176-181. https://doi.org/10.12677/ml.2025.134331

1. 引言

《狂人日记》是鲁迅先生的第一部短篇白话日记体小说,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不可或缺的一块瑰宝。《狂人日记》创作于新文化运动期间,作为唤醒中华民族思想解放的一声呐喊,对当时的封建传统礼教提出了辛辣的批判。因此,在提倡文化自信的当今,对《狂人日记》的英译研究,更有助于外国读者了解中国在艰难时刻的历史和文化精神。而译者作为传达中国文化的媒介,将原文转换为其他语言传播与交流,在翻译过程中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随着翻译理论的不断发展,翻译不仅仅是将文本进行语义上的转换,而是“译者、读者、作者、接受环境之间相互指涉相互制约从而促成翻译活动的整体性”[1],译者主体性的研究也就应运而生。查明建、田雨(2003)认为,“译者主体性是指作为翻译主体的译者在尊重翻译对象的前提下,为实现翻译目的而在翻译活动中表现出的主观能动性,其基本特征是翻译主体自觉的文化意识、人文品格和文化、审美创造性”[2]。由此,可以看出,译者主体性出现在翻译过程中的方方面面,译者需要充分理解原作,对原作的内容、文化等诸多要素进行全面的了解,在此基础上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运用不同的翻译策略进行翻译。

因此,译者首先要在理解原文的基础上,发挥自己的主体性,对原文的内容进行表达,不仅要做到“意会”,也要准确地“言传”。论文将以杨宪益、戴乃迭夫妇和威廉·莱尔两个译本为例,以译者主体性角度,从词汇选择、语言风格和文化内涵三个方面,对比分析两个译本在理解和表达上的特点。

2. 《狂人日记》及译者简述

2.1. 《狂人日记》作品解读

《狂人日记》作为中国第一部现代白话小说,被认为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开山之作。小说通过“狂人”这一疯狂且看似夸张的形象,来揭露封建礼教“吃人”的真相。在小说中,“吃人”是双关之语,不仅表达当时封建社会中,所发生的真实的吃人肉事件;同时也表达封建礼教对人的各种压迫、戕害[3]。小说主人公“狂人”借助他的独特视角,将封建社会中出现的两种“吃人”现象融合在了一起,传达出他内心真切的焦虑、恐惧与悔恨,而这也是作者对于当时社会的深刻感受。

作为中国现代文学的奠基人,鲁迅在其作品中运用的“艺术创作形式丰富多样,艺术创作手法比较多变”[4],引起读者对当时社会的深刻思考。而鲁迅创作的《狂人日记》,将“狂人”的所见所感以“日记”形式展开,采用这种“相对断残、杂乱、无序的叙事方式”[5],但是却与“狂人”这位精神病患者,在“吃人”的封建礼教下,无比恐惧且紊乱的思想状态相吻合。但是,鲁迅小说这种独特的叙事风格,以及现代白话小说简练的语言风格,对译者的理解和表达都是一个重大的挑战。

2.2. 译者与《狂人日记》

《狂人日记》因其重要的文学价值,引起了众多译者的关注。文章选用杨宪益、戴乃迭和威廉·莱尔所创作的两个译本,进行对比分析。

杨宪益和戴乃迭堪称中国翻译界的“神雕侠侣”,他们致力于传播中国古典文学作品,向世界介绍中国文学力量。而威廉·莱尔作为美国著名的翻译家、汉学家,对鲁迅独具一格的文学风格也有着浓厚的研究兴趣。朱珊(2021)基于语料库对两者译文中的翻译风格进行对比研究,认为杨戴译本更简单易读,而莱尔译本更具文学性[6]。彭继明(2021)则从异化视角分析,发现莱尔译文的异化程度高于杨戴译文,保留了鲁迅作品的异质性[7]。对于杨戴译本中隐含义词句的研究,殷健、冯振洋(2021)发现其倾向于“求真”[8],力求完整传达译文的意思和中国的思想文化。而朱振武、谢泽鹏(2017)通过对莱尔鲁迅小说译本的分析,认为莱尔本人的翻译理念更强调“善于发挥译者主体性,以目的语读者的接受能力为考量,并适时地灵活变通,从而增强译作的可读性与流畅”[9]

正是因为两位译者对于翻译标准和策略看法的不同,所以在译本的呈现上也大相径庭。下面,论文从词汇选择、语言风格和文化内涵三个方面,选取小说中具体的例子,对两个译本进行对比分析。

3. 两译文对比分析

3.1. 译者的词汇选择

词汇是构成小说文本的基本要素,在翻译过程中,译者有时选择不同的词汇,而这也是最能反映他们对原文的理解。通过两个译本中词汇使用的对比,可以看出译者的不同翻译策略对于他们译文的影响。

(1) ……还当“食肉寝皮”。[10]

小说是以“狂人”的日记形式展开的,这一例子出现于日记的第五节,以“狂人”的视角诉说狂人大哥对“吃人”的看法。他在封建文化侵蚀下成长,因此对于“吃人”现象习以为常,甚至觉得还不够解气,要食其肉,寝其皮。对于这一典故的翻译,两位译者都忠实呈现了原文的信息,但是在用词方面稍有不同。两位译者对于“寝皮”处理并不一样。杨戴夫妇采用直译的方法,用“his hide slept on”[11],选词上采用了“hide”(词典为“兽皮”的意思)对于此处也并没有特别处理。不同的是,莱尔采用更为生活化的方式进行翻译,他选取“his skin used as a sleeping mat as well”[12],意义与原文差别不大,但是表达形式并不相同,“a sleeping mat”更加贴近日常生活,是日常生活中经常出现的物品,更易于读者理解和体会。

再比如下面这一例子:

(2) ……逼我自戕。[10]

这句话是“狂人”的内心独白,虽然小说是以白话文的语言展开叙述,但是文中的一些表达,在句法格式仍然使用四字格结构。比如“逼我自戕”一词,不同于杨戴译文中“force me to kill myself”[11]这样正式的表达,莱尔的译法是将“布满罗网”与“逼我自戕”两个部分结合在一起,以“set traps so that I’ll do myself in”[12]这一词组来翻译,避免了直接翻译“自戕”一词。显然,“set traps”要比“kill myself”更加适用于日常交流,这也更易于读者的理解。并且使用了“I’m”这样的缩略形式,使得译文的风格更加贴近生活。

莱尔译文中的生活化倾向是与杨戴译文在词汇层面最大的不同,造成这样差异的原因,与译者自身的主体性有着重要的关系。主要原因是两者的成长环境不同,杨宪益先生虽然曾经在英国牛津大学留学,但他并未在英语环境中长大;而莱尔是真实在英语环境中学习和生活,倾向于使用“a sleeping mat”、“set traps”、“funny”、“dad”、“mom”这种更加生活化的词汇,也比如“That laughter, a knife”这种会出现在日常生活的表达。莱尔译本在用词上更加贴近生活,以增强英语语言读者对于译文的理解。因此,两译本都是在充分理解原文的基础上,有选择地进行词汇使用,这也是译者主体性的一个具体体现。

3.2. 译者的语言风格

鲁迅小说的语言,一向以含蓄、有力著称。正是这样的语言特点,给译者对于原文语言风格的再现增添了一定的难度。而译文所选用的语言风格,也反映了译者在翻译时的翻译策略。

(3) 他们——也有给知县打枷过的,也有……也有……也有……;他们那时候的脸色……[10]

这段话是典型的汉语长并列句,通过一系列社会现象的描述,形象地说明了当时社会的混乱和不平等。对于这类句子的处理,更能体现两位译者的语言风格。杨戴的译本显然更为简洁,将整段话直译为一个句子,将“pilloried”、“slapped”[11]等描述并列。而对于后半句“他们那时的脸色……”也是直接转换为短语形式。在准确传达出原文意思的基础上,使与原文简洁的语言更为对照。相比之下,莱尔译本倾向于选用更完整的长句,不仅重复了主语“some”,将每一个并列句都翻译完整,而且对于后半句的翻译,更是采用了“时间状语从句 + 主句”的主从复合句,添加了“and yet”、“right at the time when”[12]这样的连接词。

再如这一个例子:

(4) 其实我岂不知道这老头子是刽子手扮的!无非借了看脉这名目……[10]

这句话是“狂人”自己的心理描写,句中的“岂不知道”属于反问,表达肯定。他早已看穿了社会的黑暗,对于人性的恶有了清晰的认识。杨戴译本译为“Actually I knew quite well that……”[11],虽然语句上更为简洁、直译,但相比之下,讽刺意味略有欠缺。同样地,对于“无非”这一词语的翻译,杨戴也只是简单译为“simply”。而莱尔译本则是保留原文的形式,以双重否定“don’t think for one moment that I didn’t know…….”[12]翻译“岂不知道”,以“nothing but”翻译“无非”。对比杨戴译本,莱尔译本选择使用更为冗长的表达方式,遵循原文句子结构的同时,使得译文更加生动,在表达效果上更能表现出讽刺的意味。

两个译文的语言风格特点,也是与译者本身的翻译策略息息相关的。杨戴夫妇在翻译中强调“忠实”为首要准则,因此他们的译文以传意为主,力求使用简洁的语言准确传达原文的意思。不同于杨戴译本,莱尔译本力求让读者充分理解原文的意思,倾向于添加一些修饰连接副词或修饰词,同时结合莱尔更加生活化的词汇,译作语言更为生动、形象,句子之间更为衔接,但此难免会损伤原文简洁、有力的语言特点。因此,针对于原文独特的语言特点,两个译本都没有做到尽善尽美。

3.3. 译者的文化内涵表达

正如鲁迅自己所言,他的小说旨在描写病态社会不幸的人们,从而揭示在封建制度和帝国主义双重压迫下人民悲惨的生活现状,以求唤醒在泥潭中的最底层人民。作为中国思想解放的先驱,鲁迅小说的选词往往别出心裁,穿插大量的文化负载词[13],或是出于对封建礼制的辛辣讽刺,或是对底层人民的深刻同情。因此,《狂人日记》强烈的批判和讽刺精神,很大可能会引起译者的误解[14]。对于这些词语的翻译以及情感的表达,如何准确传达出小说中的文化内涵,这是对译者巨大的挑战。

(5) ……和一伙青面獠牙人的笑……这就是吃人的家伙。[10]

在这句话中,出现了中国传统文化形象“青面獠牙”,其指神怪故事中出现的凶神恶鬼,而在小说中暗指旧封建社会中压迫劳动底层人民的形象,将其描述为十分恐怖和丑陋的凶神恶鬼。杨戴译本中,“青面獠牙”译为“green-faced, long-toothed people”[11],而莱尔译为“that ghastly crew with their green faces and protruding fangs”[12],两个译本均使用的直译,将“青面獠牙”这一形象特点翻译出来,不同的是,莱尔采用的“fang”一词而不是“tooth”,而在词典中,“fang”通常是指动物的尖牙或者毒牙,显然“凶神恶鬼”这类中国传统故事中特有的形象,并不属于动物范畴。莱尔在此的翻译,是将这里的“青面獠牙”对照英语文化中十分凶恶的动物,来代指小说中指的是那些“吃人”的人,是压迫底层人民、蚕食底层人民血汗的黑暗面。再比如《狂人日记》中,“吃人”的人,他们青面獠牙,话中全是毒,笑里全是刀,连牙齿都是“白厉厉地”。正如前文中所述,小说中的“吃人”存在着两层文化含义,而两个译本对于“吃人”的翻译并不相同,杨戴将其译为“man-eater”,是对“吃人”这一现象的解读。同时,译者创造性地使用“man”和“eat”的组合词形式,而不是英文中原本就存在的词汇,更表明“吃人”并不只是语义上的“吃人”,更带有隐喻含义,暗指封建礼教的压迫。而莱尔将其译为“cannibal”,在英文词典中是“食人者”的意思,直接对应“吃人”这一含义的表层意思,指的是封建社会中“吃人”的人。

(6) 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叶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6]

“历史没有年代”同样也是双关语,既是指历史上对“吃人”时间并没有具体的年代描述,同时也蕴含着对于当时社会的否定,对当时封建礼教的否定。比较两者的译法,杨戴的选择采用“my history has no chronology”[11]来表示年代的跨越,而莱尔的“There were no dates in this history”[12]是说明历史中没有该日期的记载。同时,对于“仁义道德”这一词的翻译,译者的处理也不尽相同。杨戴将“仁义”译为“virtue”,而莱尔选择将“仁”、“义”二字分开翻译。这也是两位译者的不同之处,莱尔对“仁、义”二字进行详细解释,杨戴则选用更加简单的词汇进行概括。

对于文化内涵的翻译,两位译者在充分理解意思的基础上,有意识地进行翻译的选择。身为中国文化的传播者,杨宪益、戴乃迭夫妇对于中国文化自然有更为深入的了解,翻译中也尽可能使用词汇传达其背后的文化内涵。虽然他们用词相对莱尔更为简单,但是在传达文化内涵上并不逊色。杨戴倾向于保留原文的文化内涵,采用更加含蓄的表达方式,在译文中不进行详细的解释,比如“吃人”和“历史没有年代”的双关之意,“青面獠牙”、“仁义”的翻译,更多是留给读者自己体会其中的内涵。而莱尔作为鲁迅以及鲁迅作品的研究者,其对小说中的文化内涵自然也比较了解,但由于其英语母语者的文化身份,和追求文章可读性的翻译策略,就“青面獠牙”、“吃人”、“仁义”这类词的翻译而言,会更倾向于运用英语词库中的词汇,对此类文化形象进行详细的描述与刻画,以便于外国读者的理解。这也是两译者对于富有文化内涵词语或者形象的翻译的不同之处。

4. 总结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得出《狂人日记》的两个译本,都是以准确翻译为第一要务,可见译者对于译文的理解是十分到位的,但是就“言传”方面,两个译本呈现出了不同的特点:在词汇选择层面,由于译者本身成长环境的不同,莱尔译本的用词要比杨戴译文更为贴近生活;语言风格层面,由于翻译策略的侧重点不同,杨戴译本力求简洁、传意,莱尔更加注重译文的连贯与衔接,语言更为形象生动;文化内涵层面,杨戴译本选择用简单的表达,保留原文的含蓄表达,莱尔则更加注重文化内涵的解释与刻画,表达更为详实。可见,译文的差异性与译者的主体性息息相关,在评判译文时,并不能简单地以译文与原文的对等为判断标准,译者的主体性也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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