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Abstract Domination of Identity and the Extinction of Reflexivity—An Analysis of Marx’s Materialization Logic from Adorno’s Negative Dialectics
Building upon Adorno’s Negative Dialectics, this paper explores Marx’s theory of materialization, which argues that the tangible labor performed by individuals imbues both the product and process of labor with primary use value. In contrast, exchange value represents an abstraction derived from this concrete labor. The phenomenon of forgetting materialization arises from this abstraction within economic relations. Objectified labor time transforms abstract processes into universal existence, while objective exchange relations convert commodities into money and confer upon it a physical entity (referred to as the “false hand”). This endows homogeneous exchange relations with a tangible cloak of material property and formalizes them as an eternal predetermined rule governing subjects and scenes alike. The demise of reflexivity under such an abstract identity system creates a topsy-turvy world without any defense.
Identity
同一性、非同一性与抽象的概念拜物教构成了阿多诺《否定辩证法》讨论的基本主题。在阿多诺看来,物化是指资本主义社会中以商品结构为基础所建构的同一化体系。体系中的商品存在者处于同一性抽象的烛照与消弭,从而丧失其质的特殊性,表现为齐一的量性。阿多诺还提出以否定的辩证法对概念拜物教进行去魅的客体优先性观点,这些理论路向在一定程度上是对成熟时期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合理解释。通过厘清物化现象背后的同一性抽象逻辑,马克思的拜物教批判的逻辑构架会得到昭彰显著的澄清。同时,资本主义的社会经济领域也将自行呈现出物化现象的根本事实——反身性的消亡。
阿多诺的物化批判缘起于马克思的《资本论》。在《资本论》的开篇,商品成为马克思分析资本主义社会的起点。商品并非一个纯然的经济学概念,商品在《资本论》中具有哲学的内蕴。商品首要的规定性是其作为劳动产品的质性。质是与其定在同一的规定性,商品凭借自身质的用在性与特殊性,与其他商品相互区分构序。
商品的使用价值源自于劳动者上手的具体劳动。具体劳动是主体的对象性劳动,主体以支配自身劳动的方式生产具有某种用在性的劳动产品,劳动也因此具有特殊的形式。生产使用价值的具体劳动“是不以一切社会形式为转移的人类生存条件,是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即人类生活得以实现的永恒的自然必然性。”
在具体劳动中,主体进行塑形与编码的对象性活动,从而劳动产品具有在场可见的用在性(使用价值)。劳动产品的使用价值在两个方面体现出其质的客观性:其一,在主体的对象性劳动生产使用价值的过程中,劳动本身的特殊形式、内容具有质的客观性,不同上手劳动之间也呈现出非同一性,即不可同一化后凝结出唯一的衡量标准;其二,劳动产品所涵括的用在性是主体为满足自身需要有目的地进行塑形与编码的物性结晶,该使用价值表现为产品自身的非同一的质性,客观的质性对应人的真实的需求与目的。因此,劳动本身与劳动产品的非同一质性,俨然具有抗拒、祛序并破离外部同一化的内核驱力。
阿多诺在《否定辩证法》中指出,非同一哲学主张客体对主体的优先性。因此,阿多诺批判黑格尔的主体性哲学是一种从预设的同一性出发的唯心主义哲学。按照黑格尔的思路,非同一的事物本身是作为自我中介的同一,“非同一没有直接性,它是被中介的。”
从非同一性的否定辩证法出发,劳动产品的使用价值中蕴含的上手质性成为客观的优先性。在生产活动与交换活动中,主体上手地领会对象物用在性的质性意义,使得对象物的真正个性处于其本然的位置,同时主体也以一种非“在手旁观”的共情参与而具身其中。在这种异质的特殊经验的主旋律里,劳动生产的主体安然的享于自身的“上手姿势”,而对于对象化客体的异质性“泰然让之”。非同一性作为质性的根本,“成物”便是让物成为或复归于其质的自身,从而成己与成人,人本身也守护住自身的本然个性。
在前资本主义时代,商品交换尚未普遍化,人们进行生产的目的是使用价值而非交换价值。尽管该时期商品的基本形态已经出现,人们生产的主要遭遇对象仍然是具有用在性的“物”。这种历史性境况在资本主义社会发生彻底的改变,人们在生存与消费领域始终与同质性的商品相伴,这体现了社会底层符号秩序的自发畸变。商品作为一种历史性存在物,是与交换价值本身取得其客观地位彼此交织并行的。在商品普遍化的资本主义社会里,交换价值被同一性的抽象化后摇身一变,成为商品本身所固有的内在规定。与此相反,商品内在的使用价值被移置到外在的次要地位。当交换价值成为商品交换领域中的构式中轴后,商品之间便以无法直观透视的神秘方式获得同一性。与此同时,商品物性实体背后隐而不显的具体劳动表现为抽象的一般劳动。
劳动者的个性反映在劳动过程本身的特殊性,劳动的特殊性来自于劳动对象的客观性与劳动主体的主观性的内在统一,这种统一的前提是劳动感性经验层面的客体优先性。“不同使用价值是不同个人的活动的产物,也就是个性不同的劳动的结果。但是,作为交换价值,它们代表相同的、无差别的劳动,也就是没有劳动者个性的劳动。”
在阿多诺看来,辩证法是关于质的辩证法。“量‘本身是一种质’。质在量的东西中保持自身的重要性,量复归于质。”
根据阿多诺的观点,量并非根本性的目的,而仅仅是质的往返式自守的手段。相较于非同一的否定辩证法,同一性的观念论蕴含着体系的强制暴力。“没有哪个关于量的见解,不是在重新返回到质时才获得它的意义、它的目标。即使统计学的认识目标也是质的,量化只是他的手段。理性的量化趋向于绝对化与自我反思缺乏是一致的。”
笔者把这种对同一性的抽象量化的否定,从而复归于自身质性的权能,称之为“反身性”。简言之,反身性是在同一量化后对质的“暂时遗忘”,是手段性的将客体的客观优先性滞后而悬置。因此,遗忘的目的是为了重新记起与再次承认,扬弃遗忘的过程是复归于质的内在性的祛序出离。区别于黑格尔辩证法的正反合三段论,在黑格尔那里的否定之否定后,实际上仍然是一种肯定性。然而,阿多诺建立在否定辩证法基础上的,是反体系、反概念的质性呈现,同时也是抗拒概念拜物教的非同一性的否定性坚守。
因此,对于同一性的抽象量化不能仍然凭借同一性思维加以统一克服(作为物化意识的德国古典哲学),而是首先对这种量化的客观来源予以应有的体认。同一性的抽象是历史性的社会存在中客观的交换过程所要求的,而非纯然主观上的观念意识幻象。抽象概念在还没有脱离事物整体之时,有其真实形式的客观性,而非虚假的客观性。“概念即使在陈述实际存在的事物时也是一种概念,这也没有改变概念本身是和非概念的整体交织在一起的这一事实。它同这个整体的唯一间隔就是它的物化——那种把它确立为一种概念的东西。”
在阿多诺的眼中,所谓的物化是一种遗忘,实际上这种遗忘是对客体质性的彻底遗忘,也便是不具有反身性的遗忘。具有反身性的遗忘是暂时的遗忘(非物化的抽象),暂时性遗忘的目的是复归于非概念的客体的质性。反言之,真正的彻底的遗忘就是物化,物化表现为同一性的抽象概念获得虚假的客观性,从而对反身性的后退权能进行的强权褫夺。或者说,抽象概念所获得的自在的客观性,以一种伪上手的用在性阻碍与隔断对于客体的质性的“重新记忆”。正因如此,伴随着资本主义社会全面商品交换的物化现象,客体的反身性消亡于“以太”的永恒白昼之中。在这其中,商品世界发生了神秘的多重事物化与异化颠倒,借助于马克思的《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与《资本论》,反身性消亡的物化秘密将随着现象之间的关系解蔽而自行显露。
正如马克思所说:万事开头难。在政治经济学的起始点上,马克思对于价值实体与价值量的分析无疑是重中之重。对于货币的谜一般的价值形式,我们需要紧握“抽象”这一核心枢纽,以此考察价值的抽象实现过程。一方面,抽象化的实际过程发生在经济领域的外部场域。另一方面,抽象的概念化过程经历了从简单形式到最终形式的演变发展。两个方面实则为一体化的自发生成的进程,即抽象同一化的外部实现与内部演进的现实统一。
价值抽象过程的出发点是交换关系中最为简单的形式:两个不同上手质性(使用价值)的商品的交换,其内部抽象出的价值关系就是最为简单与个别的价值形式。我们依然以马克思本人的例子作例:20码麻布 = 1件上衣。当这种交换过程在经济领域中进行时,也就意味着最基始的同一性抽象得以发生。在最初级的简单商品交换中,作为抽象价值的上衣还尚未取得商品交换的共同尺度,从而这种交换过程必然是初始的、个别的。虽然价值已经表现出具体劳动的抽象化,但这种抽象化的过程还被限制在偶然的交换关系与交换场域中,并不具有普遍的意义。此时,同一性的抽象中还存有具体的物性直观在场,等价物还没有据有它自身发展脉络的最终形式。
只有当商品偶然的交换转变为普遍的交换,简单的价值形式抽象才能发展为扩大的价值形式抽象。这一情况便是“麻布通过自己的价值形式,不再是只同另一种个别商品发生社会关系,而是同整个商品世界发生社会关系。”
在先前物性在场的商品交换活动(简单商品交换)中,抽象表现为交换活动的关系性存在。“一旦交换活动停止,这种关系场境自然也就会解构和消境,所以价值也只能通过抽象呈现出来,可马克思发现,商品的价值关系并不是仅仅停留于简单的观念抽象(交换活动中的换算和计数)中(有如西斯蒙第的“观念影子”),也还通过现实发生的商品交换活动将商品中内含的‘对象化的劳动时间量’客观地抽象出来”。
在客观抽象的过程中,代表同一性的价值形式发生了精深而微妙的变化,马克思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予以深邃的阐述。商品的价值,即无法直观的关系场域存在,是物性缺场的客观存在。也就是说,商品交换关系发生的场域虽然是没有实在物性的交换场域,但这种商品之间的关系却是真实的经济关系。在此,商品价值关系的客观抽象以商品的上手质性(使用价值)的消失为前提。这意味着为了能够在交换关系场域中进行不同质性商品的对比,使用价值不得不遗忘和搁置,才能转化为客观抽象出的价值。马克思认识到,价值概念不是僵死的纽带,它实际上深嵌着人类普遍性、同一性的抽象场域。在这一场域中,发生着无穷无尽的抽象量化活动,以对进入抽象场域的劳动产品予以同一化的失形处理(遗忘非同一的使用价值),从而量化出作为商品价值的对象化劳动时间量。因此,进入这一交换抽象场域的前提便是商品的上手质性的解除;否则,任何劳动产品将被排斥出去,沦为不被认可的、无法量化的具体劳动产物。这一客观的抽象过程起初发生在思维中,其外在表现为简单商品的交换过程。然而,当商品交换进入到扩大的、复杂的交换关系中时,这种没有物性在场的抽象活动就无法胜任其本职工作。因此,随着商品交换的普遍化发展,在实际中必须存有一种特殊用在性的在场中介,进而达成客观抽象中的交换关系场域的“在场性”。于是,经过客观抽象的交换关系场域被反向事物化在一种物性的中介与手段中。
在前面的论述中我们可以知道,这些具有用在性的客观中介最初是无需大量具体劳动所对象化的天然贝壳、石头,在历史性的发展过程中逐渐演变成为能更好服务于量化需求的铜币、金银与纸币。从第一层面上看,货币本身是具有使用价值、用在性的物,这是制造货币的一般事物化劳动中对货币外在形态属性的客观编码与塑形。货币如同其他的劳动产品一样,需要在特定的生产关系中被生产与制造出来,成为能够充当一般等价物的中介工具。但货币的事物化在人与人的交换过程中呈现出一种“伪上手”的状态,这意味着在货币之中存在着矛盾与颠倒式的遮蔽。主体在上手的使用对象物时,其上手实践的目的指引应与对象物本身的使用价值呈现出一致性。例如,一把刀的使用价值是其自身的锋利属性,主体从事切割活动的目的与刀本身的用在性是一致的。然而,主体在使用货币这一操劳活动中,其无意识的真实目的是将货币本身当成价值,即货币本身就是价值本身,以此通过货币来表现商品的价值。“似乎因为这种商品是货币,其他商品才都通过它来表现自己的价值。中介运动在它本身的结果中消失了,而且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在这种“伪上手”的货币使用中,主体一方面追求的是货币作为反向对象化的关系场域价值,因此是纯粹无物在场的抽象概念;另一方面,在主体的实际经济活动中,与其发生关系的是物性在场的用在性货币实体。这样,在主体看来货币的用在性本身就是价值,而非其代表的抽象的交换关系场域。于是,主体将可见的、直观的在场经济事物(货币)当作为价值本身,从而“商品交换中客观抽象出来的社会关系场境(作为经济物相化初始层面的交换价值),进一步脱型自身且反向对象化和物性到场。”
在历史性的社会存在中,人类具体劳动的抽象化是客观进行的,并有其概念发展的规律性与必然性。这是因为价值这一概念最初本就是思维的产物,思维试图去把握现实中的劳动产品,必然采用思维本身的同一性模式,对异质性的劳动产品进行不在场的客观抽象。然而,在前资本主义时期,这种客观抽象还仅是局部的、偶然的。在这一漫长的历史境遇中,人对人的统治与人对人的依赖性是该时期的主要社会特征。因此,在实践生产与交换生活的经济领域,此时的人是保有反身性的:其一,同一性的抽象尚未笼罩并统治整个世界,个人虽然饱受生产力的低下与人与人的不平等,但从某种方面来看,他也因此幸免于同一化的世界之完成。其二,在前资本主义社会,同一性的抽象在社会的商品交换领域也有发生,但此时不可能形成整体的世界商品市场,商品交换只是作为经济生活中的一部分,而并非彻底性的。其三,同一性的抽象由于尚未完全统治经济领域,该时期的货币自然也没有取得至高无上的颠倒地位,以至于反过来赋予抽象概念以现实肉身。暂时性的“遗忘”仍会发生,但重新“记起”的反身权能没有被褫夺。世界在“绝对精神”完成它的最后构图前,保留着质性复归的没有同一性光照的暗域。
然而在资本主义社会中,随着商品体系下普遍交换的裁伐殆尽,同一性完成其抽象的绝对统治,这也意味着反身性的消亡。首先,同一性的抽象延伸并扩展至世界的经济、政治与文化领域。相较于马克思所处的19世纪,这在阿多诺的时代更为鲜明的体现出来。其次,商品的生产与交换领域作为资本主义社会存在的基础,是同一性的抽象统治最为彻底的社会领域。这也就意味着,人的生产劳动的蹊径目的只能被钳制为同一性的抽象价值。使用价值则贬黜为手段而囿于遗忘,人的生产活动淹没在以抽象价值为导向的关联指引中。最后,由于商品的普遍交换,货币作为一种特殊的商品——一般等价物,表现为物性在场的伪上手之物。这种伪上手的货币对客观抽象的交换关系场域进行了颠倒性遮蔽,因此主体将货币的用在性误认是价值本身并进行物象崇拜。“那种不可消解的东西,哲学屈服于他,并且观念论的离开了他,拜物教就存在于他的如此这般的—而非其他的存在中,拜物教是存在者的不可消除性。”
从商品交换到货币拜物教的颠倒幻象,再通往抽象的资本(作为人与人的关系)的整体统治,同一性的抽象概念伴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获得其在经济领域的统治地位,并一刻不停地投射向世界的其他领域,完成此岸的“颠倒的世界”。于此同时,伴随着同一性的抽象统治的是反身性的消亡。“伪上手”的货币让抽象的量性形式荣获真实、切身的体验,并在循环往复、永无止境的实践循环中,规训、销蚀与夷平着此岸的人们。货币,作为物性在场的用在性中介,成为人与人之间永恒的交往中介。一方面,货币作为经济交换领域的价值中介,人与人获得了形式上的平等;另一方面,人与人之间也表现为对彼此的漠不关心与冷眼旁观,他者在本质鸿沟上成为我的手段。在这一过程中,属于主体的对象性劳动与劳动产品的上手质性遭到遗忘与抛弃。这是因为,对于上手质性复归返还的可能性被普遍统治的抽象概念所阻断,又在“伪上手”的货币使用中对这一抽象进行遮蔽。可直观的物性幻象在现实中发生作用,以神秘的宗教形式引诱着人,从而获取来自此岸人们的崇拜与虔诚。
在阿多诺看来,同一性是普遍性的形式之光。同一性是对诸多具体客体对象的齐一抽象,从而形成了概念。概念是形式化的同一性,概念只有其形式,而无任何内容。在同一个概念下,众多相互差异的、彼此分离的真实客体蕴含其中。对于阿多诺而言,概念的同一性抽象功能是思想的本质功能。这是因为任何对具体事物的抽象,都包含着“思想的形式”与“思想的内容”,在思想的观念中把握到的对象内容与抽象出的形式外表纠缠在一起。这种作为思想惯性的一般概念的同一性并非是阿多诺所简单否定的,阿多诺真正否定的是“被奉若神明的第一性的本原概念的统领下……这是一个等级森严的专制王国。作为思想专制出现的同一性”
同一性的抽象概念有其客观存在的必要性,它首先是对于在场客体的一种不在场代替。这是因为人们总要用思想去把握对象,凭借概念的中介作用跨越缺场的时空限制,从而在主客间、主体间发生交互关系。然而,这种同一性抽象的合理性却发生了颠倒与篡夺。当同一性的抽象概念取得其统治性的体系地位后,这种在场与缺场的关系发生了转变。原本对于在场客体的替代却使得客体不再出场,概念自身却获得永恒在场的必然性。在同一性体系中,人们总是无意识的认为,抽象的概念才是自在的存在者,是恒定不变的自在之物。当这种次生的、抽象的东西替代此岸的具体事物后,虚假的同一性意识形态也在人的脑海中诞生,表现为一种真实的幻象。正因如此,阿多诺对德国同一性哲学作了彻底的总结与批判。呈现在费希特、黑格尔的同一性的观念论思想与辩证法规律,并非仅仅存在于头脑思维中,而是有其此岸的现实根源。不难看出,阿多诺的哲学批判从总体上是和成熟时期马克思的思路相通的。在黑格尔那里,最终走向逻辑同一的总体性观念,其实来自于资本主义社会中的经济领域的同一筑模。黑格尔的绝对精神,实际上是资本同一化、量化一切人类生活的场域,并最终将世界在抽象统治下据为己有。
在反身性的消亡中,颠倒的世界呈现出固定的图型,流动的历史凝固成无限的生产。反身性是主体与客体反身后退的权能,是向量化的同一抽象说“不”的权利。失去这一权能与权利,也就意味着世界成为唯一的资本世界,人成为“单向度的人”,物成为“交换价值”的工具。然而,人凭借在世界的实践行为中成己与成物,生成自身的意义世界。实践的意义性前提是主体与客体、主体之间的互相承认——上手的“质”的承认。这种承认构成主体的前理解,世界作为具身性与主体间性的动态领域,具有主体实践的前理解的结构背景。在人本然的实践方式中,人置身于的实践的结构背景是非异己、非强迫与非体系的。因此,人在这种极度丰富的结构背景中才能获得其本己的、本真的意义性,并建构主客与主体间彼此承认与互动的参与性意义世界。人的实践的结构背景应保留人对自身返回的权能,若社会同一性的抽象体系剥夺人的此种返回自身的可能,则将具备社会批判的基础。物化是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的历史性现象,体系中人彻底失去反身后退的权能,即无法重新承认质性的可能,人与人的关系被抽象化而固定在物的性质当中。那么,对于物化批判的一个基础性问题便能得到解决。这一问题是:对于物化的批判是否能存有一非物化状态的历史现实或未来可能?对此,笔者认为,物化批判并非是对于一切同一性抽象的彻底否定,而是寻求复归于非同一的“不”的权利。藉此,处于历史性社会结构中的人们才能具有对于同一性统治的亵渎、解构与重建的视界根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