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电影是东亚电影的重要组成部分，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东方电影的较高成就，研究日本电影者众，但鲜有把日本武士电影研究当作“一面镜子”来研究日本电影，甚至是东亚电影的著作。为在多维度上全面解析日本电影，《日本武士电影》析出武士道精神一个内核，在纵横两个视角，循着主题设置、形式风格和制片策略三方面分析日本武士电影，借助精神分析、空间理论、符号学等理论方法，破除了类型和范式的藩篱，在日本武士电影的创作观念、思想主题和美学追求上都进行了极大的横向新拓展，该著作史论兼顾、点面结合，研究视野开阔、研究方法多元，注重为探寻电影背后更深层的哲学问题找到一条“行之有效”的新道路。

《日本武士电影研究》，日本电影，横向新拓展

—A Review on the Research on Japanese Samurai Films

Chengze Li, Lu Wei

School of Media and Arts, Chongqing University of Post and Telecommunications, Chongqing

Received: Sep. 8^th, 2023; accepted: Nov. 1^st, 2023; published: Nov. 8^th, 2023

Japanese film is an important part of East Asian cinema and represents a high level of achievement in Eastern cinema to some extent. There are many researchers who study Japanese film, but few have studied Japanese samurai films as a “mirror” to study Japanese cinema, and even East Asian cinema. In order to comprehensively analyze Japanese film from multiple dimensions, Research on Japanese Samurai Films extracts the essence of the bushido spirit. Through the vertical and horizontal perspectives, it analyzes Japanese samurai films from three aspects: theme setting, formal style, and production strategy. By using theoretical methods such as psychoanalysis, space theory, and semiotics, it breaks through the barriers of genre and paradigm, and greatly expands the horizontal dimension of Japanese samurai films in terms of creative concepts, ideological themes, and aesthetic pursuits. This work combines history and theory, and has a broad research perspective and multiple research methods. It emphasizes finding an “effective” new path to explore the deeper philosophical issues behind cinema.

Keywords:Research on Japanese Samurai Films, Japanese Film, Horizontal Expans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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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东亚电影的重要一翼，日本电影不仅历史悠久、题材丰富、风格多样，而且以其独特的文化内涵和艺术魅力享誉世界，自上世纪50年代起，便开始在国际影坛崭露头角，成为亚洲电影走向世界的先锋。新世纪以来，伴随中日电影艺术文化交流的日渐频繁，国内电影学界对日本电影的关注和研究也越来越多，就出版的学术专著和译著来看，主要侧重于日本电影史的钩沉和梳理、日本著名导演的述评和日本经典影片的解读等，而鲜少日本电影类型的研究。武士电影作为日本最具民族特色且在世界范围内影响深远的电影类型，在日本电影史上有着特殊的地位，对其展开系统研究不仅可以弥补日本电影类型研究中的不足，进而丰富和深化日本电影史的研究，而且还可以通过影片中对武士道精神的咏赞、批判、省思等多元主题变奏，洞悉和加深对日本传统文化，尤其是以武士道文化为核心的日本民族精神的理解和把握。

罗丽娅的学术专著《日本武士电影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22年版)资料详实、内容丰富、方法得当、体系鲜明，是国内第一部全面、系统研究日本武士电影的力作。该著通过对日本武士电影“纵向”“横向”两个维度的系统考察和研究，恰好实现了上述两个方面的意义。就“纵向”维度来说，一是以武士电影的发展历程及其阶段特征为主线，划分梳理出从默片时代(1908~1934年)至复兴的新时代(1998年至今)七个历史阶段，二是在时间线性发展脉络的基础上对日本武士电影的代表导演及其作者风格进行了类比分析和解读；就“横向”这一维度来说，则主要从武士电影的类型建构、形式建构、民族文化蕴涵，以及与日本传统戏剧和美学的关系等方面对其进行了全面、深入的论析。

具体而言，该著从以下几个板块分别对日本武士电影进行了多维度、立体化的系统研究。

首先，通过梳理、总结和辨析国内外影评界，尤其是西方影评界对武士电影及其相似概念的理解、定义，厘清并深入分析其间所形成的共识和争议，以武士电影的精神内核——“武士精神”为基点，从故事发生的时代背景、影片主人公身份、影片主题、影片影像特征，以及影片拍摄的时代背景五个方面对“武士电影”这一概念予以了明晰界定，并将其与日本的时代剧、剑戟剧、任侠电影等相似概念进行了比较和辨析，从而体现出严谨的学术态度和扎实的学术功力。

其次，结合日本不同历史阶段的社会政治文化语境，以及武士电影制片体制、影像文本特点等多重维度，按照时间线性发展脉络，将日本武士电影划分为“初具雏形的默片时代”“历史、政治烛照下的有声时代初期”“温和抒情与理想主义的五十年代”“理性反思与批判的六十年代”“暴力与色欲夹杂的七十年代”“史诗片崛起的八九十年代”“类型风格多元化探索的21世纪”这样七个阶段。值得一提的是，著者在梳理各阶段发展面貌的基础上，不仅从主题设置、形式风格和制片策略三方面分析概括出武士电影的阶段性特征，而且对促成其形成的潜在政治、文化、艺术动因予以了深入挖掘和探析。

再次，由于日本“导演本位”的制片厂制度相较于旧好莱坞“制片人本位”的制片厂制度而言有着明显差异，该著聚焦武士电影作者风格的凸显进行了系统的研究。著者在梳理武士电影导演谱系，阐析代表导演作者风格时，始终立足于影像文本这个基本点，主要采用比较分析和文本细读的方法予以论析，例如在分析“电影天皇”黑泽明时，就将其与“国粹派”导演五社英雄并置在一起进行比较，并选取了黑泽明的《七武士》《用心棒》《影子武士》《乱》，五社英雄的《三匹之侍》《野兽之剑》《御用金》《人斩》等代表作品予以解读，并得出“黑泽明武士片的最大魅力在于对一种悲壮史诗风格的成功塑造以及影片中所呈现出的东西方文化的完美融合” [ 1 ] (p. 75)，“五社英雄武士片的最大魅力在于以一种西方现代人文精神为参照来反思日本传统武士道文化” [ 1 ] (p. 79)等结论，体现出著者独到的审美洞察力。

武士电影作为被大众熟悉和喜爱的类型电影，自身有着一套兼具惯例和经验色彩的叙事系统，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一“范式”的闭囿与固化。托马斯·沙茨在《电影类型与类型电影》这篇文章中就强调电影类型既是一个静态又是一个动态过程 [ 2 ] ；里克·奥尔特曼在《电影类型的语义/句法研究路径》一文中则借用结构主义语言学观点来阐析电影类型，他把类型比作建筑，强调建造类型建筑所需要的材料——类型中某些重复出现的要素，提出类型的生成是一个积累的过程，当词类的语义发展到一定程度时，语义类型就会产生，以此为基础，利用语义和句法的灵活结合，不但可以对类型进行定义，还可以呈现出类型的历史变化，进而将静态类型研究转向动态类型研究 [ 3 ] 。通过以上学者的观点，可以窥见电影类型的本质是持续进化的，这与著者研究日本类型电影——武士片的思路相契合。第三章、第四章分别从经验与范式、空间与符号两个维度阐析武士电影的类型建构和形式建构，主要聚焦于武士电影的题材类型、情节模式、人物形象、叙事空间以及符号表意，力图全面、深入地归纳、总结武士电影在发展过程中所逐步形成的一套在其内部带有普范意义的“语法规则系统”。

“武士精神”一直都是武士电影的本质和核心，中国武侠片与日本武士片，可以说是表征中国武侠文化和日本武士道文化的一个缩影。那么，两者之间有什么异同，产生异同的深层次原因又是什么？该著第五章力图从文化渊源、文化特质以及影像表征三方面对日本武士道文化和中国侠文化进行比较，以此深化对武士电影的解读。著者不仅指出武士道文化受儒学、佛学和日本神道影响，以巩固武家统治为宗旨，以“忠”为核心，中国侠文化受儒、佛、道、墨等影响，文化精神上以“义”为核心，加上两国文化传统和叙事经验的不同，武士电影与武侠电影可以说是异大于同。而且还特别提到，武士电影在昭示其鲜明民族性的同时，还通过对武士道文化的凝缩、升华和拓展巧妙实现了对日本民族精神的部分美化，以及在武士道文化之外，日本庶民文化对武士电影的发展衍变同样有着不容小觑的影响和作用，从而体现了著者独到的学术见解。

武士电影与日本传统文化有着深厚的渊源，除了前文所提到的对武士道文化的诠释、表达及反思外，它还吸收了日本传统戏剧的质素并巧妙地予以运用，并被日本传统美学浸润和滋养，这都为其获得了更为纯粹的民族化审美品格。该著第六章一方面详细论述了日本能乐和歌舞伎两大传统戏剧对武士电影叙事结构、表演风格(包括武打风格)、角色类型、场景布置以及音乐配乐等方面的影响和渗透，如分析指出“复式梦幻能”的戏剧结构对小林正树《切腹》和黑泽明《影子武士》的深刻影响，以及歌舞伎所主张的一种“形象化的表演技法”在《元禄忠臣藏》《战国英豪》《宫本武藏》等影片中的鲜明体现；另一方面则着重阐析了日本传统美学“物哀”“幽玄”“寂”三大审美范畴——尤其是“幽玄”这一审美范畴对武士电影审美精神的浸染和渗透，并指出武士电影在发展中以对“幽玄”之美的表现为最多，且集中体现于五、六十年代，而到了九十年代末至新世纪，则对“物哀”和“寂”的审美追求渐次频繁起来 [ 1 ] (p. 265)。

综上所述，《日本武士电影研究》作为国内出版的第一部研究日本武士电影的专著，始终立足于影像文本这一基本点，且突破了之前武士电影断代史研究的藩篱，研究视野开阔、研究方法多元，注重史论兼顾、点面结合，通过对研究对象的多方位考察体现出相当的理论深度，是一部兼具文献性和学理性的学术力作。该著对日本武士电影所作的全面、深入的考察将为武士电影的后续研究打下坚实的基础，弥补了国内学者在日本武士电影研究中的不足，丰富和深化了国内学界对日本电影史的研究，也为我国当下类型电影尤其是武侠电影的未来发展提供了某种可资借鉴的参考。

李承泽,卢 伟. 日本电影研究的横向新拓展——评罗丽娅《日本武士电影研究》New Frontiers in Japanese Film Studies—A Review on the Research on Japanese Samurai Films[J]. 艺术研究快报, 2023, 12(04): 340-343. https://doi.org/10.12677/ARL.2023.1240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