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ducated, A Memoir: The Construction of Tara’s Subjectivity and the Power Game in the Field of Education
The autobiographical novel Educated, A Memoir by American author Tara Westover tells the story of Tara’s journey from a mountain girl who had never stepped into a classroom before the age of 17 to a doctor at the University of Cambridge. Michel Foucault’s theories of discourse, power, and subjectivity provide theoretical foundation for analyzing Tara’s growth from ignorance to seeking knowledge and attaining knowledge, as well as for deeply exploring the intricate relationships and interactive logic among education, power,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subjectivity. Education is not merely the transmission of knowledge. It can reshape an individual’s cognition, values, and identity, helping the individual move from being dominated to being autonomous, from the social margins to the center, and achieve a transformation and elevation in status within the social power structure.
Education
米歇尔・福柯的权力话语与主体性理论,为我们理解塔拉的成长历程提供了独特视角。在小说中,受教育影响,塔拉的主体性历经隐匿、觉醒与重塑,这一过程与权力的转移和变化紧密相连。本文将深入剖析这一互动博弈过程,揭示教育在其中发挥的关键作用。
塔拉的父亲秉持着极端的宗教教义,坚决反对政府参与公共教育。爸爸说公立学校是政府引导孩子远离上帝的阴谋。“我把孩子们送到下面那所学校,和把他们交给魔鬼有什么两样”
塔拉的哥哥肖恩成为父亲扭曲思想的受害者。他暴力、残忍且偏执,思想中充斥着对女性的蔑视。塔拉多次遭受肖恩的暴力威胁,被殴打甚至生命受到威胁。父母从未直接制止肖恩的暴力行为,加之肖恩在一次事故中精神受损,其人格极度扭曲。除了行为暴力,肖恩还对塔拉进行言语暴力,称她为“妓女”“婊子”。塔拉上学后,意识到哥哥对自己的侮辱。肖恩极力打压塔拉尚未形成的自我意识与主体性,使她一度认为自己糟糕、轻浮,厌恶自己逐渐变化的身体,觉得自己不洁,无法与异性正常相处,这成为她难以治愈的创伤。在暴力威压下,塔拉长期生活在恐惧中,自我价值感严重受损,主体性被完全压制,从属于家庭中的男性,成为家庭权力结构的牺牲品。
福柯指出,“规训”既不等同于一种体制,也不等同于一种机构,它是一种权力类型,是权力行使的轨道,涵盖一系列手段、技术、程序、应用层次和目标,且存在于家庭内部关系,尤其是父母-子女关系中
同时,山区的封闭环境强化了这种规训。塔拉一家住在爱达荷州的巴克峰山谷,巴克峰隔绝了家庭与外界的交流,塔拉难以接触不同思想观念。如书中所述“我们的生活在轮回——四季轮回,昼夜轮回——在永恒的变换中轮回,每完成一次轮回,就意味着一切未有任何改变”
在家庭话语霸权和山区封闭生态的双重规训下,塔拉远离主流社会的价值体系和知识传承,从未想过离开大山和家庭开启不同生活。她的主体性被家庭中男性的主导地位压制,权力被剥夺。
塔拉对知识的探索,在一定程度上源于哥哥泰勒。塔拉说:“但有时我想,也许学校没有爸爸所想的那么邪恶。他喜欢学校——他对学校的爱,似乎超过了对家人的爱”
随着知识的积累,塔拉的思想逐渐转变。福柯指出,权力关系与拒绝屈从的自由紧密相连,权力的核心在于抵抗的意志和不妥协的自由
在大学,她接触到真实的历史,认知被颠覆,父亲的世界末日论、抵制教育等观点在新知识面前显得荒谬。她了解到父亲极端偏执的思想行为可能源于“双相情感障碍”或“精神分裂症”。为摆脱过去的生活,塔拉努力学习获得奖学金。假期回家,她虽害怕回到过去,但知识赋予她力量,让她无法忍受家庭的愚昧,这更坚定了她继续求学的信念。塔拉说:“我开始了一段觉醒之路,对哥哥、父亲以及自己有了一些基本认识。我已觉察出我们是如何被他人给予的传统所塑造,而这个传统我们有意或无意地忽视了”
在追求教育的历程中,塔拉深陷家庭束缚、自我认同危机与新旧知识碰撞的困境。
一方面,家庭对她的影响盘根错节。她既难以割舍与家人深厚的情感纽带,又不得不直面家人对她追求教育的不理解与反对。这种情感羁绊与观念冲突,如同绳索,紧紧束缚着她前行的脚步。另一方面,新知识的接触让她对过去的身份和价值观产生了动摇。新的理性知识如潮水般涌入,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也接踵而至,二者共同将塔拉卷入认同危机的漩涡。过往家庭教育使她与现代社会严重脱节,基本社交礼仪和约定俗成的社会秩序于她而言十分陌生。并且,她对历史知识所知甚少,甚至存在诸多误解。在常人看来再平常不过的行为与认知,在塔拉眼中却违背了父亲所灌输的教义与真理,持续冲击着她在父亲影响下构建的价值观体系。一边是充满希望与未知的崭新生活,另一边是脑海中不断浮现的父亲所教导的教义与真理,新旧生活的矛盾冲突让塔拉痛苦不堪,深深陷入自我认同危机之中,在“做一个顺从的好女儿、忠诚的信徒”与“做一个理性的现代人、真实的自己”之间艰难抉择,反复挣扎。
然而,也正是这种挣扎成为她不断反思与成长的强大动力。她努力在家庭与自我、旧知识与新知识之间探寻平衡,逐渐明晰自己的立场与追求。这种挣扎不仅是她主体性觉醒进程中的必经阶段,更是她权力意识不断强化的体现。她在奋力挣脱过去的束缚,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自主权利,向着真正的自我与自由不断迈进。
塔拉在学术道路上不断进取,如果说杨百翰大学是对理性知识的初步探索,她积累了丰富的知识,拓宽了视野,那么在剑桥大学与哈佛大学的经历就是对真相与自我的追寻。她不再在自我怀疑的黑暗中迷茫、崩溃,也不再被她的家人所定义,而是去探寻过去经历的背后的原因,她认清了原生家庭的本质,那是一个被原教旨主义、父权主义、男性主义与精神疾病所包围的囚笼。她需要建构一个自己的世界,这个世界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和别人一样有力的声音。
此时的她,凭借知识的力量,彻底摆脱了过去无知的状态,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话语权和影响力,权力随之而来。她在学术研究中取得的成绩,如获得学位、发表论文等,是知识沉淀的成果,也是她努力的见证。这些学术荣耀不仅是对她个人能力的认可,更是她主体性重塑的重要标志。
随着教育程度提升,塔拉实现经济自主,通过奖学金、兼职等获取收入,不再依赖家庭资助。起初,她拒绝教会帮助申请助学金,担心被政府操控,于是拼命打工兼顾学业,不堪重负。在教父和舍友开导下,她最终申请了助学金。正如她所说:“我原以为那笔钱是被用来控制我的,但它却让我信守了自己的承诺:平生第一次,当我说再也不会为父亲工作时,我相信了……我花了几星期才接受这个事实,这时我才开始体会到金钱的最大优势:考虑金钱以外事情的能力”
思想上,她摆脱家庭极端思想束缚,形成独立思考和价值判断体系。她主动接受心理治疗,尝试新的生活方式,结识新朋友。当父亲和母亲跨越半个美国来到哈佛大学,试图驱逐她身上的“恶魔”、传递上帝“赐福”时,塔拉意识到,父亲要驱逐的实则是她的自我
在教育的推动下,塔拉成功融入主流社会。她结交不同背景的朋友,参与各类社会活动,逐渐被社会接纳认可。社会融入不仅改变了她的生活圈子,更让她获得在巴克峰未曾有过的归属感。“从封闭的家庭到杨百翰大学、剑桥大学、哈佛大学、意大利等欧洲国家,再到中东等世界各地。空间的不断变化意味着塔拉在社会结构中角色的变化,她不再局限于单纯无知的环境,开始在社会空间拥有自己的结构性地位,这也是身份认同的开端”
与此同时,她实现身份认同的重大转变。福柯指出:“权力形式一旦在日常生活中直接运作,就会对个体进行归类。在他身上标示出个体性,添加身份,施加一套真理法则,这样,他本人和其他人都能借此认出自己。正是权力形式,使得个体成为主体”
塔拉的成长历程,是在教育场域中与权力互动博弈的过程。从主体性隐匿、权力旁落,到主体性觉醒、权力意识萌生,再到主体性重塑、权力回归与升华,教育贯穿始终,发挥着不可替代的关键作用。通过接受教育,塔拉挣脱家庭和环境的束缚,构建独立主体性,重掌人生主导权。在当今社会,教育依旧是实现个人发展、推动社会阶层流动的重要路径。塔拉的故事是生动的范例,激励我们重视教育,充分发挥教育在构建个体主体性、提升个体权力方面的积极作用。